王少躍開始和孔靜怡聊一些有的沒的事，沈均偶爾也會插一兩句嘴，但是更多的還是聽著王少躍和孔靜怡一起說話。雖然孔靜怡和王少躍與那二人的性格幾乎沒有一處相同的地方，但是沈均卻還是覺得他們兩個很像當年的那一對。
看著他們兩個，沈均竟然有些眼淚盈眶，他趁著王少躍和孔靜怡沒注意他，順勢把眼淚擦拭乾淨。
他記得當年也是在聚悅德，只不過那時他還很年輕。
就在這裡與那時同樣年輕的王昀霽和陳槿曦一起吃飯，那時不是現在的年後，那是一個春天，是草長鶯飛的二月。
那時的王昀霽還是一個只知道和陳槿曦一起玩鬧的人，他也還是那個雖然有家恨，卻還安穩生活的沈均。
只是時間兜兜轉轉，歲月似瀑布一般傾瀉，不知不覺，當年的三人只餘下他一人。聚悅德還是聚悅德，三人還是三人。只不過再也回不到從前那個草長鶯飛的日子，他也不在是那個尚有一身氣節的年輕人。眼前兩人像當年故人，可也只是影子，再也不是當年故人。
這些年過來，他覺得自己已經變得很強大。至少現在這個年紀也應該不會那麼矯情，但是他沒想到，年紀越是，他便越是容易傷感。但是沈均也知道，不是人老了愛哭鼻子，而是那個愛哭鼻子的人老了。
王少躍在給孔靜怡夾菜的時候，也會看向沈均，雖然沈均掩飾的很好，但是他也能看到沈均眼裡的失落，但是他也不知道怎麼安慰沈均。
沈均很瞭解他，像父親瞭解兒子一樣，他也很瞭解沈均，像朋友瞭解朋友一樣。雖然不能說他們二人亦師亦友，但是絕對能說王少躍知道沈均很多的習慣。
王少躍當年在高泓安身邊學習的時候，從高泓安那裡聽說過很多沈均的故事。
當時王少躍還不明白先生會告訴自己那麼多老師的事，這樣的事實在是會影響沈均這個老師在王少躍眼裡的形象。
但是過了這麼多年，王少躍還是明白了先生的意思，先生是在想讓他能夠心疼老師一下。沈均過得實在是太苦了。
表面上看來，沈均是掌握著靖天司，還兼具著守夜人這個身份。這兩者可都是不遜於任何一品官員的存在。
但是這個名號和身份名頭越大，便越是在說明沈均的苦。每一個靖天司司正付出的努力都是很大的，雖然現在的靖天司被廢除了，可是靖天司沒有死。他只是隱藏，該做的還是要做的。而且如果將來盧陽王謀逆，那麼他會重新開啟靖天司或者在開一個像靖天司一樣的部門。
因為王少躍懂得沈均肩上的擔子，所以王少躍懂得沈均的難處。
沈均是個優柔寡斷的人，這是個貶義詞，這也是沈均的缺點。沈均的性子很不適合他在這些位子。但是他在這個位子上，這也就說明了沈均的不易。沈均這個人能夠在靖天司司正做這麼些年，是因為他夠狠，他知道自己在面對一些事情的選擇上，會出現久久不能有選擇的狀況，所以他就強迫自己不去選擇。
人生處處都有選擇，讓自己沒有選擇看起來很簡單，但是卻是一件讓人極為絕望的事，你沒有了選擇，也就證明了你在面對所有事的時候，都會陷入絕望或者希望。
沒有選擇面對的只有希望。雖然你做了就會有成功和失敗兩個方向，但是有的時候卻是知道失敗，卻還是去做。那就是每時每刻都在把自己逼入絕境。而絕境不是每次都能夠逢生。所以面對的事更多的是無盡的失望。
王少躍經歷過絕望和失敗，所以他最能夠理解老師每天樂觀的不容易。
沈均也可以表現的疲憊，但是那會使平帝變得更加焦躁，所以不管是勸平帝也好，罵平帝也罷，沈均都會很樂觀。
王少躍能夠猜出沈均為什麼會表現出現在這個樣子，他知道這個地方是沈均以前經常來的。因為他記得以前高泓安帶著他來這裡的時候，就看見過和老掌櫃坐在一起的沈均。只是那時的沈均沒有注意到他而已。
而且王少躍也有過睹物思人的時候，當他回到長安的那天，看見打著傘沈均，就想起了當年的先生。那天的他表現的很平常，是因為那人即使不是先生，但也是老師，兩人都很重要。當然也有他隱藏的成分。
沈均也在隱藏他的情感，沈均雖然也在吃飯菜，但是沈均微微有些顫抖的手指，能夠看出他的情緒波動。
沈均覺得王少躍與孔靜怡很像當年的王昀霽和陳槿曦，不僅僅是因為情景很像，還因為當年的事情，當年他也和人一起諷刺了當時來聚悅德吃飯的以為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