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謝令就按照公子的吩咐下去了,書房的門短暫開啟又迅速闔上,木門在漆黑的夜間發出一道嘶啞的聲響,落在地上的明月光很快就消逝不見了。
葉清清等到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正躺在床榻上,白日的時候滾下山坡,撞在樹上的那一下著實很疼,她現在背部都是一片麻木,視線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她看見淺黃色的床幔迎風吹動,漸漸意識到了自己現在是身在何處。
她用兩手撐在床榻上,慢慢從床榻上起身,背部現在還是很疼,許是聽見了屋內的動靜,很快就有一個穿著黛青色衣衫的丫鬟走了進來,“姑娘,你終於醒了,你都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前日我家夫人路過郊外的時候碰見了你,見你昏迷不醒這便心善將你帶了回來。”
聞言,葉清清便想要從床榻上起身去找夫人謝恩,見她想要起身,那丫鬟便連忙走到了床榻邊,按住了葉清清的肩膀,“夫人吩咐了,這些日子就讓你好好養傷,等到傷養好了以後再當謝恩。”
葉清清點頭表示知曉,隨後那丫鬟便出門端來了一盆清水供她洗漱,她身上有傷便也沒有推辭,短短幾日就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當真是不可思議,她竟是死裡逃生了兩回,足夠她感念許久了。
宋氏位列三大世家之一,從前也是在京城,只是家主宋煜成婚之後,他夫人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多年都靠喝藥溫養著身子,再加上沒過幾年宋思鳶就同謝離松和離了,整日在府中哭哭啼啼。
京城氣候幹燥本就不適合養病,且京城是權力中心鬥爭激烈,宋煜便做主帶著宋家南遷、定居潭州,一晃十來年的光陰逝去,是宋家在江南的日子倒也算是安穩,便是江南水患發生的時候,潭州也是巋然不動。
宋煜的夫人名為姜念,容貌清秀、性子和善,只是身子有些虛弱,常年需要用名貴藥材溫養,兩人育有一子宋梅傾,年二十二歲,性情溫文爾雅,平日裡手不離書,氣質很是文雅和善。
宋思鳶不願意同宋煜一家住在一起,她一個和離過的婦人,可沒心情看著他們夫妻二人整日琴瑟和鳴、恩恩愛愛。
她索性就單獨出來買了一處宅子,取名“暢園”,自己一個人住倒也算是快活,暮時晚霞漫天,她坐在亭子中看著天邊的火燒雲,如火如荼蔓延開來的雲彩,倒有些像那天燒不盡的山火,她右手拿著一把蠶絲做的團扇,動作不緊不慢扇著風,鬢發邊的金步搖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搖曳,保養得宜的白皙面容看起來只有三十來歲。
她眯了眯眼,視線從火燒雲上移開,也不知道謝虞之有沒有收到她送的大禮?
在暢園中,宋思鳶從來都是披肩發,衣衫的顏色也是分外鮮豔,這是她的暢園,一切都由她做主,她願意怎麼活就怎麼活,怎麼快活怎麼活,何必在意旁人的看法?
若是有那個不長眼的雜碎敢多言,只管拖下去亂棍打死。
便是到了這個時節,潭州的暑氣還是未有任何消減,亭子中擺放著許多冰鑒,有一位穿著白衣的男子用指尖撚起了一顆葡萄送到了宋思鳶的唇邊,她微微一笑,視線從那男子清俊的面容上掠過,貝齒咬了一下他的指尖,隨後右手握著團扇拍了拍他的側臉,誇了一句,“好乖乖。”
宋煜來者不善到暢園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他連忙轉身背了過去,嗓音中是擋不住的怒氣,“宋思鳶,光天化日成何體統,趕緊讓他離開。”
聞言,宋思鳶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故意晾著宋煜了一段時間,這才讓那男|寵離開,隨後動作不緊不慢地整理了一番衣衫,明知故問道:“兄長這般怒氣沖沖前來是所為何事,真是平白打擾了我的雅興……”
宋煜轉身走到了亭子中,目光從宋思鳶身上打量而過,想到荊州發生的那件事情就氣得胸口疼,都怪他這些年輕縱了她,若不然她也不敢做出來這樣喪心病狂、無法無天的事情來,想到此,他咬牙就扇了宋思鳶一巴掌,嗓音中是遮不住的怒火,“宋思鳶,你做了什麼自己心知肚明,我看你是有些瘋魔了,平日裡在院子中胡鬧就算了,現在竟是連人命都不放在眼中了。”
清脆的巴掌聲在安靜的亭子中很是明顯。
那一巴掌可真疼,頓時,宋思鳶的側臉上就浮現了一道清晰的巴掌印,她不可置信地用手握住了側臉,驚道:“哥哥,你居然打我,死的不過是一些螻蟻罷了,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況且人死不能複生,你打我有什麼用,何必為了那些螻蟻動怒?”
年近四十,她行事還是如此天真爛漫、不管不顧,總以為有些事情輕易就能翻篇。
宋思鳶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哥哥,你錯怪我了,那可是我送給謝虞之的賀禮,恭祝他成了荊州節度使,我與他母子十幾年未見,送他一份禮物怎麼了?”
“哥哥,你又何必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