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烈骨
第五章
朱大人的心腹在謝府等了許久,就在他以為這次又要無功而返的時候,總算是看見那小廝從府中走了出來。
小廝如實將謝虞之的那番話轉告給了他,心腹道謝後這才離開。
一路回到了府衙,朱崇便得到了心腹的傳話,暗中思索一番,他便明白了謝虞之的意思,說白了派人過去就是打探一下態度,既然謝虞之並不在意這件事情,那這件事情便可以按照謝大公子的態度來處理了。
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對錯,要怪就怪這姑娘救了不該救的人。
說到底,誰又不曾吃過這樣的暗虧?
他可憐她,誰可憐他?
想到此,朱崇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右手握著驚堂木重重一敲,一錘定音道:“那公子不願意摻和此事,既然如此,那便由本官做主,葉姑娘留下診治看傷的錢財後,剩下的金子便給蘇娘子。”
話音剛落,蘇見柔便心中一喜,當即便拉著謝英磕頭謝恩。
原以為這件事情到此便算是結束了,朱大人也想要就此退堂,雖說這件事情辦的不夠公正,可是在他看來願意給葉清清留下些許看病的錢銀便已經是高抬貴手了,她便應該感恩戴德、便應該跪下來謝恩。
世上就是有些人壞事做盡,卻大言不慚要你感恩戴德。
可是偏偏葉清清不願意如此,她面無表情跪在地上,冷眼旁觀著周圍鬧劇般的一切,昔日在現代看過粉墨登場的戲角兒,沒想到如今時過境遷,她竟是也成了戲臺子上的角兒,倒真是可笑至極。
粗布麻衣難掩國色天香,皮相柔弱骨相錚烈,肩頭和背後的傷口早就裂開了,點點鮮血沁了出來,宛如紅梅點點,她面無表情注視著眼前極為荒謬的一幕,並不覺得憤怒或者委屈,只覺得荒謬無比。
到最後她竟是唇角微勾,笑出了聲。
霎那間霽雪初晴,浮月點點,當真是美人如玉、玉石灼灼。
紅梅傲雪更見烈骨錚錚。
偏偏就是這一笑壞了事,朱大人原本已經打算退堂了,卻不成想正準備從椅子上起身的時候、忽然就瞥見了葉清清唇邊那道嘲諷至極的笑意,下一刻便注意到了她眼眸中清泠泠的一片月光。
任誰看見這樣一雙黑白分明、清冷嘲諷的眼眸都會自慚形穢。
望見她這樣嘲諷冷冽的眼神,朱大人心中最後一絲微不足道的愧疚也便蕩然無存了,緊接著心底升騰而起的是難以平息的怒火,她算是什麼東西、區區螻蟻居然也敢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想到此,朱大人便又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了,用力拍了一下驚堂木,問道:“葉清清,本官問你為何還不謝恩,難不成是對本官的決策有什麼意義嗎?”
聞言,葉清清抬首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朱崇,而後忽然挺直脊背從地上站了起來,隔著不過兩丈的距離,她站在堂下眼眸清亮地看向了朱崇,字字句句擲地有聲道:“敢聞大人,為何要民女跪下謝恩,民女所要討回的公道,自始至終都沒有得到的,民女不服、不願。”
“大人處理公務還真是舉重若輕、以假亂真,四兩撥千斤,當真對得起‘明鏡高懸’這四個字嗎?”
話音剛落,朱崇便又重重敲了一下驚堂木,怒道:“大膽葉清清,居然敢口出狂言冒犯本官,該當何罪?”
“民女說的字字句句都是實話,何來冒犯?”葉清清站在堂下,並不畏懼周圍人的眼神,有些事情如何處理是旁人的事情,而她要做的就是順著自己的心意來,“民女本是好心救人,卻不成想被反咬一口,這件事情大人心知肚明卻不願意為民女主持公道,明明是民女受了委屈,大人卻大言不慚要民女感恩戴德,當真是可笑至極。”
“大人若真是體察民情、一心為民,為何不去找那當街打馬、險些撞到人的公子,為何不願意去聽一聽在場百姓的證詞,為何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民女一人身上?”
聽到這裡,朱大人早已是怒不可遏,這個時候早就忘記了所謂理智和權衡,不等葉清清把話說完,他便讓屬下將她拖下去關進了牢房中。
早知會是這個結局,最差不過是一死,葉清清倒也沒有覺得意外,她沒有反抗、十分平靜地任由官兵將她押進了牢房。
徒留蘇見柔母子目瞪口呆跪在地上,此時蘇見柔心中也有些後悔了,她雖然收了謝雲寂公子給的錢財,可是歸根結底謝雲寂公子只是讓她隨便尋個由頭到官府告狀,也怪她貪心,非要那一荷包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