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妹的眼睛很特別,很亮,很黑,很深邃,她注視我的樣子令我至今難忘,很瘮人。
她的嘴很饞,人很單純,聲音很好聽。笑起來甜甜的,有酒窩,很多年後,有人告訴我,那叫有坑。
法明的家在金州,離我家只隔了兩個縣,聽她說北方很熱,我問她難道比這裡還熱嗎,她說這邊是死熱死熱的,咱老家那邊兒靠海,多多少少能多一點涼爽。
時間還是一天天的過,我們幾個師兄妹的關係也隨著時光變得越來越近。
一日誦經,八妹突然說她不喜歡師父了,因為她總能看到一些身著奇裝異服的陌生人偷偷進入師父房間,師父還不承認。
其實我也看見過一次,那是一天入夜後,我在庭院裡乘涼打坐,忽然瞥見師父的門裡鑽出來兩個人,我還沒來得及追趕對方就消失在夜色中,我跑去告訴師父,師父卻說無妨,那些人是其他門派的道友,深夜前來切磋道術。
八妹走了,我們事先都知道,但是誰也沒和師父透露,他老人家知道後也沒太在意八妹的偷偷離開。
他已經過了六十歲了,但是看起來卻比小時候初次見他還要年輕。
有次我看到他胸前的八卦不見了,已經好幾年沒見過他胸前冒金光了。
問他原因,他說我小徒弟都已經長的這麼大了,你師父我老了,沒幾年活頭了。
我聽後莫名心酸。
我想家了,二姐來信問我為什麼不給家裡去電話,我回信說我這邊挺好的,再過幾年我學好了本事就回去。
三年又三年,我已不再是那個孩童。
這年除夕剛過,初一一大早,我還在床上睡覺,女鬼阿姨就把我叫醒了,我看到她來很開心,她卻和前幾次一樣躲在我身後瑟瑟發抖,我開啟門往外望了望,一個人也沒有,關上門轉身見她好像很害怕,我揉了揉腦袋,她口不能言,比比劃劃的我也看不明白,我剛要開口問她,她卻向我使了一個眼神,示意我門外有人。我閃身快速的拉開門,卻看到興妙持劍站在門口,我心頭一凜,難道她在追殺女鬼阿姨?
“興妙,怎麼大清早就練劍?”我沒話找話的說著。
“七師叔,你在房裡沒聽到外面的動靜嗎?剛才我看見有個人在你屋外往裡邊偷看,我沒抓住他,剛要追,你就開門了。”說著便進了屋。
她說今年真冷,眼看開春兒了房裡還是這麼冷。
我見她沒看見女鬼阿姨,摸著鼻樑說:“是啊,哪年也沒今年冷,興妙,你上山幾年了?”
“不多不少,十二年。時間真快啊,你不是也來了快七年了?”興妙說的聲音很輕,聽起來很無力。
她讓我自己保重,她要走了,她要回去再找找女鬼,她說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她一想到害死自己父親和弟弟的女鬼在逍遙法外就受不了。我讓興妙如果有路過我家就去住幾天,她說肯定去。
我始終沒告訴她其實她苦苦追尋十幾年的仇人就在我房裡,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在心裡罵自己不是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