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聲“哦”了一聲之後,又問:“大爺的客人是在裡面嗎?”
霍啟“嗯”了一聲之後,匆匆離開,表示要去看看客房收拾的如何了。
隨著待客堂的大門口外的人影漸漸顯現,羅煒已經按捺不住急急起身上前兩步。位於賈府東側的這處說是小院子,那得是跟誰比,反正光一個外院就有大大小小十來間屋子,而羅煒所在的面積最大的待客堂也有七八十平的面積。
羅煒一邊朝外頭迎人,一邊眼睛直勾勾的不肯放過任何一點畫面,沒想到走在最前頭的只是一名十一二歲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她手裡拖著一隻用紅布蓋著的托盤,見到來人如木愣愣的盯著自己瞧,不由得低下了頭先紅了一張臉。在她身後才是那張令自己無比熟悉,甚至魂牽夢縈的面孔,只是那眼神,那神態陌生中帶著隱隱的熟悉感令他怔忪。
見他一副呆頭鵝似的模樣,香菱拿帕子捂著嘴偷偷笑了一下,隨即才開口道:“是羅大爺吧,我家太太已經聽說大爺要留您住上一陣子了,太太說讓您就當是自己家裡,自在行事就好,”她一指被小丫鬟放在一旁的托盤,“這裡是太太的一點小意思,只當是見面禮了,她這幾日身子不爽利,就不用勞煩您進去請安了。”
小丫鬟揭開紅布,托盤裡赫然兩坨小小沉沉亮閃閃的荷花形銀錁子,羅煒對銀子的分量和大小並沒有直觀的認知,但銀錁子底託上明確的刻著變體的“伍”字,基本說明這就是它的分量。攏共10兩,這些連之前的劉姥姥一進賈府都比不上。其實不怪人家,也是自己和薛大傻沒想起這一茬來,這年頭上門會友走親戚的,不帶點體面的禮物奉上,也別怪人家把你當成來打秋風的窮鬼。
薛姨媽那邊說的好聽,這不是打賞是見面禮,打賞還能辭,見面禮是不能退的。不過他也沒當著香菱的面主動伸手,香菱也見怪不怪,繼續說:“大爺說,他在街上淘換了點稀罕玩意兒給太太和姑娘,說是東西擱在您那兒了,讓奴婢順道問您討了捎帶回去。”
羅煒這下傻眼了,這個也沒事先準備好,也沒跟他套好詞呀,看著僅比沐知春多出一顆豔紅眉心小痣的那張面孔,他的汗都下來了,只得乾笑著說:“那啥,給我點時間找一找哈!”話閉將斜挎包取了下來,拉開拉鍊開始一樣一樣的往外掏。
香菱總覺得眼前這位公子看起來古古怪怪的,哪怕一身富貴的裝束,卻讓人覺得格格不入,倒不是那種小戶貧苦人家硬衝大尾巴狼的心虛感,而是一種來自於骨子裡的自由跳脫。直到看到他不斷的從更加古怪的包袱裡頭掏出來的東西,漸漸擺滿了整張案几,沒想到這麼個包袱裡頭居然能裝下這麼多的東西,可問題是,這都是些啥玩意兒。其實在香菱看來,無論哪一個都不像是能送人的東西。
羅煒這會兒愁的也是這點,你說泡麵、橘子、口香糖、巧克力、餅乾、可樂、火腿腸……哪個合適送給薛姨媽和薛寶釵?更不用說為了方便自己的毛巾、紙巾、牙刷、牙膏、電動剃鬚刀和香皂紙之類的東西了。等等,香皂紙,這玩意兒應該是花飛雪買來放在衛生間裡使用的,用透明的小盒子裝著,裡頭是一片一片色彩繽紛形態各異的薄片,一打連著的6小盒,他也是臨來之前上了一趟廁所之後順便瞧見的,也順手塞進了包裡給帶上了。這個看起來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的,並且紅樓的這會兒已經有了香胰子這種東西,肥皂紙放到這裡也頂多算是個進階版的輕奢日用品。
羅煒小心的扯開最外層的塑膠軟包裝,想了想,小氣吧啦的只分出其中的兩小盒,餘下的隨著滿案几的東西重新收回了包裡。
香菱無語的瞅著他的舉動,雖然她見慣了下人拿主子四五份錢卻只給主子辦一份的事情,剩下的都自己昧下了,可從未見過大庭廣眾之下毫不掩飾這麼幹的人,何況這種小盒子裡裝著的東西一看就很稀罕,眼前這人竟然也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貪下大爺指定給太太和姑娘的東西,簡直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羅煒是不知道香菱在想什麼,兩小盒肥皂紙託在掌心就那麼大點,他就這麼直接送到了香菱面前,示意她拿。香菱不知所措手忙腳亂的接下,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是繼續無語的瞅著他。
倆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還是香菱先憋不住開口說:“羅大爺,這兩個就是大爺淘換來給太太和姑娘的稀罕東西嗎?”
她著重強調了“兩個”和“太太姑娘”,可羅煒卻領會錯了精神,又從她手上搶了回去,直接交到了送托盤的小丫鬟手上:“對了,薛兄弟那邊應該等著急了,勞煩小妹妹先把東西送進去,我這邊還有些事問這位小姐姐。”
小丫鬟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捏著東西很快跑了出去,獨留下有些忐忑的香菱繼續與羅煒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