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遠侯和成國公?”張居正眼睛裡閃過難以琢磨的神情,“子愚,你這訊息哪裡得來的?”
張學顏答道:“張相,是市井傳聞。”
“市井傳聞,不是順天府和稽查局傳出的訊息?”
“不是的。張相,這次風雷行動,潘府尹下了大決心,下了大力氣,他組成了專案組,抽調精兵強將,還從警衛軍和鎮撫司借人,卻心甘情願地讓京師稅政稽查局主持此行動。”
張居正笑得意味深長,“潘鳳梧的目的又不是為了抓那幾只稅耗子,人家盯的是大老虎。子愚,你品出來了沒有。”
“張相,學生愚鈍,還請張相點撥。”
“宗室是以遼藩案為契機,山東清田案以孔府內鬥為契機,江南大案以查隆慶元年南闈案為藥引子,湖廣大案以湖南鄉試為肇端。
現在清查偷逃漏稅行動。
子愚,中藥講究君臣佐使,其中使藥最不起眼,卻極為關鍵。引經藥,引方中諸藥以達病灶。”
張學顏心領神會道,“皇上還真是無師自通,對抓藥治病頗有心得啊!”
張居正捋著鬍鬚,悠然道:“我大明有大病,還病了上百年,病入膏肓。不下猛藥醫治,不刮骨療傷,這病怎麼能醫治得好?”
“張相一語中的,那這件事?”
“我們就不要摻和,讓他們去蹦躂吧。
蹦得越高,摔得越重。王子薦是削鐵無聲的寶刀,是雷霆萬鈞的大錘,那潘鳳梧就是網,是心細如髮、滴水不漏的天羅地網。
現在他藉著清查偷逃和漏稅,已經佈下一張大網,只是這網中的人.”
張居正突然想到了什麼,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一群老狐狸,又在算計人。算人者亦被人算。”
張學顏聽懂了一些,他遲疑地問道:“張相,那譚公出任總戎政使一職,會不會有波折?”
張居正呵呵一笑,“梅林公病倒有半個月了,總戎政使一職懸而不決,說是皇上遲疑不決。可你我都知道,皇上是這樣的人嗎?”
張學顏笑了。
萬曆帝什麼人,有心人都知道。堅毅果敢,走一步看十步的主,你說他遲疑不決,是在侮辱誰的智商呢!
“張相,如此說來,潘應龍有向皇上密稟過,皇上也在給他打掩護。總戎政使就是一塊誘餌,吊在那裡,引誘某些人。”
張居正瞥了他一眼,“子愚,心裡有數就好。
譚子理一動,內閣這邊也要動。原本皇上要廢除內閣左右議政,只留一個襄理。老夫據理相爭,內閣諸事繁雜,千頭萬緒,老夫就是三頭六臂也難以招架。
皇上體恤臣下,也就同意了老夫的請求,只是左右議政改為內閣左右丞,左丞一員,右丞兩員,以為老夫的輔佐官。
六部尚書和諸寺正卿,以為老夫的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