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乍聞此變,又未曾與溫恕相談,不知內情如何,故而亦不貿然道明溫恕與本派關係,卻也容不得他遭人汙衊,故而出言,靜觀其變。
亦有人聞言附和道:“正是,溫公子怎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溫莊主莫不是誤會了?”
溫九功沉痛道:“我如何願意相信自己的孩兒會做出這等事,然則事實擺在眼前,卻也萬萬不敢替他開脫。”
“事實?”穹蒼身後一個清麗少女冷哼了聲,“便讓我來告訴大家究竟是什麼樣的事實吧——不久之前,穹陵谷接到溫老太君的絕筆書信,信中訴及自己大限將至,下手的正是當今藏劍山莊莊主溫九功,故而溫老太君懇請穹蒼師叔看在昔日情分上,嚴懲真兇,並扶公子溫恕繼任莊主之位!”
穹陵谷一向避世,眾人並不識得這位少女,然則穹陵谷的聲望地位之隆,卻讓人對其門下弟子不敢輕視。
是以那少女雖然年輕,又言辭無禮,然則她所說的每一句話,眾人皆不敢視之為兒戲,又見她身旁的穹蒼醫尊並不阻攔,顯是預設了這一說辭,於是驚異之嘆、竊竊私議之聲,一時之間,如風四起。
那少女逼視溫九功,目帶憎惡,“溫莊主,你說的事實,可是就是這一封信函?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你竟能為了區區莊主之位,這樣汙衊自己的兒子!”
溫九功尚未說話,便聽得一聲嘆息響起,眾人望去,卻是少林掌門玄悲大師。
玄悲大師越出眾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事到如今,老衲也不敢隱瞞。少林日前,也曾收到一封書信,內容與方才這位姑娘所說並無二致。依老衲與溫老太君多年交情來看,可以斷定,此信為溫老太君親出。本來此事關係重大,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佛門子弟不敢妄言。然而穹陵既也收到同樣的書信,想來不會事出無因。”
這時,又有華山掌門景上華等幾人,靜然而出,佐證信函並非孤例。
溫九功眼看著這些武林泰斗,皆是昔日與溫老太君交情篤深之人,是以在她死後,仍然願意為著故友之託,挺身而出,不懼身陷是非中心。
他到底是低估了她的能耐,就像是她低估了他的一樣。
他在心底冷笑。
還沒到最後關頭,你以為,你贏定了嗎?
“溫莊主,你可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玄悲大師看了一眼流言甚喧塵上的廳堂,仍是出口相詢。
溫九功目中悲涼,聲音微哽,“被自己的母親誤會至此,九功實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他繼任藏劍山莊莊主之位後,素來以正派俠義形象示人,藏劍山莊又為武林柱石,是以見此情景,亦有人忍不住問:“溫莊主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溫九功搖了搖頭,似是平緩了下情緒,方才開口:“本來溫門家醜,九功不願公諸於眾,然則現在看來,此事已是關係整個武林之脈,是以溫某不敢再有所隱瞞。”
眾人不再言語,便有不信的,也在心想,且看他還能如何狡辯,是以一時四下無言,只有他的聲音飽含沉痛,一字一句傳來。
“家母至死都以為是我欲加害於她,九功百口莫辯,只因她自幼溺愛逆子溫恕,是以無論他說什麼,她都全然相信。只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逆子,竟連對她,也下得了毒手!”
穹蒼身後那少女聞言又是一聲冷笑,“溫老太君與溫公子素來祖孫情深,天下皆知,溫老太君臨終猶不忘囑溫公子承藏劍山莊莊主之位,試問溫公子有何緣由,要對祖母不利?”
“他本是不該也不會如此,”溫九功緩緩搖頭,語氣沉重,“奈何受了奸人蠱惑,才犯此滔天大罪。”
“奸人?你指的是誰?”
“便是她!”
他的話音未落,已憤然舉臂,直指那個一襲白衣輕紗覆面的纖柔身影。
如驚雷驟起,滿座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