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煢子面色微變,“你是什麼意思?”
蘇念池嘆了口氣,“前輩難道就沒有想過,穹崖前輩之所以立此遺命,是為了護住前輩性命。”
“不可能。”穹煢子直覺反駁。
當年他最後一個遺命,便是要逐她出師門,以正穹陵門規。任她如無根浮萍,流浪世間,生死俱不得再留穹陵。
她不是沒恨過,也不是沒怨過,卻又一想自己累他慘恨離世,那絲恨與怨便又統統化為了苦澀。
念池看了一眼她的神色,繼續道:“逐前輩出穹陵谷,既是正穹陵門規,又何嘗不是保護前輩,再不被穹陵門規為難?當時情境,前輩當比我清楚,若非如此,穹陵谷眾人如何會放過你這個構陷師尊的門下逆徒?”
自然是不可能。
知悉當年事件始末的諸人,皆在心內做如是想,卻又都沒有說話。
“況且,前輩捫心自問,當年是否曾存死志,想要追隨穹崖前輩而去?”
穹煢子一怔,生不同衾死同穴,她何嘗沒有想過?可是她連他的遺骨都不得見,便是死了,也入不得穹陵半步。
一道遺命,便是連死,也不讓她與他在一起。
蘇念池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緩緩開口:“生死俱不得留穹陵谷,前輩還不明白嗎?穹崖前輩正是為了阻你此念才會留此遺命——他不要你隨他去死,他想讓你好好活著,從此揭過此頁,山高水長開始全新的生活。”
穹煢子心頭大震。
這是她從未曾,也未敢想過的,然而,真的會是這樣嗎?
“師父,你不要被她花言巧語所惑,穹陵負你良多,我們籌謀多年,眼見大仇即將得報,豈可功敗垂成?”一旁的弟子也看出了穹煢子此刻不穩的心緒,急忙出聲提點。
穹煢子冷冷一拂袖,“多嘴,我用你來提點?”
那名弟子硬生生接下這一擊,唇角浸出血絲,但眼見穹煢子眼神重歸冷肅,便安下心來,不以這等小傷為意,恭敬道:“徒兒知錯。”
念池自然也看出穹煢子瞬間心緒的變化,心內嘆息,幾十年的執念,又豈是能如此輕易便化解了的?
果然,穹煢子冷冷道:“你既非穹陵弟子,就此離去,我饒你一命。若不然,你當真以為一座墓穴就能威脅迫我,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念池輕輕搖頭,“高山仰止,晚輩如何敢自以為是的以為?如此不自量力,不過因為也想如前輩一樣,成全自己的一片痴心罷了。”
“哦?此話怎講?”穹煢子目中冷意不散,輕輕虛應,實則卻是在尋找出手時機。
而這時,溫恕行至念池身邊,將銀浦流雲輕輕,卻也穩穩地覆上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