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會意,告辭而出,屋內不一會兒便只留下溫恕和蘇念池二人。
念池看著溫恕,緩緩開口:“當日天水閣大火,最早找到我的人是你,是不是?”
記憶中的銀面堅冷,一度曾以為是幻境,只是當時緊繃心絃終於得放的感覺,那樣真實,一直忘不掉。
溫恕這時不再隱瞞,直截了當的點頭,“是。”
念池問:“為什麼?”
溫恕道:“藏劍山莊與天水閣世代交好,天水閣有難,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他想起當日聽聞天水閣大火,他恰好相距並不甚遠,然則趕去之時,仍然晚了,天水閣全閣上下,除她之外,再無活口。
他那時並不知是她,她在他懷中,傷痕累累,意念卻仍頑強得不肯消散。
她的目光,緩緩巡過他戴著面具的臉,像是確認自己終於逃離火窟,終於安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才緩緩合起,再強撐不住,放任自己陷入昏迷。
他那時便想,要有多強大的意念,才能在這般烈焰焚身的痛楚之下,仍維持清醒,直到確認自己已脫險境。
視線緩緩向下,檢視她的傷情,卻不意看到了她頸間的鳳陽珮,微微一怔。
這便是,與他有婚約的女子。
“為何救我之後卻不現身,你就那麼不願和我扯上關係?”念池看著他,又問。
溫恕一時沒有說話,其實她說得沒錯,天水閣大火之時,救她是道義,無關情意。
所以在確認她性命無憂之後,自己確然另有要事,便留下穹落在西境照拂,並不覺得不妥,也未過多牽掛。
只是,若無那日三遷別院父親那一席話,或許他也會娶她,從此相敬如賓,也僅止於相敬如賓。
她會是溫家長媳,她足夠堅強,會是適合的人選。
念池見他不答,又問:“你為道義救我顧我,又為道義推我拒我。溫恕,當日我曾問過你,如今便還想再問一次,你不要這樁親事,究竟是父母之命不可違,還是你本就不要這門親事,所以樂得順水推舟,又或者是為了阿靖?”
溫恕看著她,開口:“都是。”
念池反倒一怔,沒有料到這一次他竟會回答,還如此坦白。
而溫恕卻繼續淡聲道:“我自幼由祖母帶大,與父母感情很淡,年幼時看見弟妹承歡雙親膝下,總是羨慕,也曾想或許我努力優秀,便能得父母歡心,可是結果卻不是。”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從前的事,或許也是他第一次對人述說。
“我還記得我七歲那年,祖母請荊爺爺教會我藏風劍法,我學成後一直沒告訴任何人,只在私下日夜勤練,只為了在父親壽宴上舞出,為他賀壽,盼他歡喜。可是,卻沒想到,在所有賓客震驚讚嘆的聲音中,父親卻沉下臉來。他沒有說,可是我卻知道他不高興。待得客人散後,母親便把阿靖帶到演武場,督促他不食不眠苦練劍法,足足三日——每次都是這樣,只要我被人讚譽,阿靖便要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