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原本是懷朔的鎮戶,這是我爹的遺物……”
兩人邊走邊聊,往北行了好幾裡山路。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已是傍晚時分,鳥兒們正聒噪著飛回樹林,棲息在各自的枝頭。
徐晉停下了腳步,讓黑雷留在原處,然後朝惠澤招招手,示意他跟緊自己。兩人朝前小跑了十餘步,順著徐晉手指的方向,惠澤望見在草木精心的遮掩下,一條狹小的山谷正悄無聲息的隱藏在那裡。
兩人貓著腰快速地朝谷口跑去。谷口很狹窄,僅夠兩三人並排透過,往裡面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段距離後,才稍微寬闊起來。在不遠處,一道用樹木和石頭壘起來的寨牆連結起兩側的崖壁,將山谷封了個嚴嚴實實,唯一能透過的寨門緊閉著,寨牆的望樓上,能看到有哨兵在值守。兩人蹲伏在一塊僅夠遮掩他們身影的石頭後面,徐晉對略帶緊張的惠澤說,“看來咱們必須翻牆進去了,我來開路,你要跟緊了!”說完將弓箭握在手中,準備射殺望樓上到哨兵。惠澤嚥了口唾沫,快速地點點頭,然後扒著石頭的邊緣,悄悄地朝著望樓的方向看去。
徐晉迅速從石頭後立起身子,滿弦的弓箭瞬間便瞄準了目標。就在箭即將離弦之際,惠澤突然一把將徐晉拉弓的手拽了下來。
“你幹什麼?”徐晉有些惱怒瞪著惠澤。
“有些不對,為什麼哨兵是個小孩?”惠澤的眼睛也瞪的大大的,滿臉的詫異。
但哨兵顯然也發現了起身的徐晉,一陣急促的銅鑼聲頓時響徹山谷。
徐晉探頭望過去,那哨兵果然是個十二三歲的男孩,此刻正指著他們藏身的方向大聲叫嚷著,寨門開啟,裡面湧出十餘個人,正朝這邊衝過來。
“這下咱們只得硬闖了!”徐晉將弓挎起來,把槍緊緊攥在手裡。
“等等!咱們是不是找錯了,這真是那幫山賊嗎?”
“不是山賊,為什麼要躲在這樣的山谷中?”
“可那確實是個小孩啊,咱們應該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徐晉並沒有繼續爭論,因為他們已經被衝過來那群人團團圍住了。
兩人迅速跳起來,架起手中的武器並肩而立,包圍的人也齊刷刷地將手中的武器對準了他們。
在雙方緊張地對峙中,兩人也看清了這群包圍他們的人的樣子。
與其說他們是山賊,倒不如說是農民更為貼切。長矛和草叉是他們手中的武器,其中還有一把鐵鍬;穿著單薄破舊的衣服,一半的人都赤著腳。雖然人數佔優勢,眼中卻閃著不安和恐懼。
“這些是什麼人?不像是山賊啊。”徐晉緩緩垂下了槍尖。
“我就說要先弄清楚吧,怎麼看他們也不可能是山賊吧。”惠澤收起鐵棍,彷彿鬆了口氣一般。
穿過寨門,裡面的空間豁然開闊了不少。四周稀稀落落地建著一些簡陋的草屋。在這群人手中槍矛的簇擁下,他們朝著裡面最大的一座房屋走去。
沿途徐晉和惠澤並沒有看到戾氣十足,相貌兇悍的賊人,反倒是一些老人、小孩和婦女,用畏懼的眼神目送著他們。
這座最大的房屋是用石頭和泥土築起,上面覆蓋著厚厚的茅草,大堂裡已經點起了燈火,但並算不上明亮。男人們圍著廳堂四周,或坐或站,交頭接耳;女人和小孩擠在門口,探頭探腦地低聲交談著。
正對廳門的最裡側,一位枯瘦的老者坐在草蓆上,身旁站著一名體型高大的男人。
惠澤抬眼看見這個高大的男人,臉色立刻沉下來,眉頭倒豎,用手一指,“就是他!帶頭搶掠村子的人!”
徐晉的目光跟著投過去,只見這男人身型魁梧,臉上爬滿粗短的絡腮鬍子,一道長長的刀疤深嵌在左側臉頰,濃密的頭髮像一把稻草般胡亂紮起來,整個人透著兇悍之氣。
“原來是那個生病的小和尚啊,我記得你,爬在地上,還想抓我的腳呢。”那男人笑著說道,“你跑來做什麼?我們可不需要請你念經哦。”
“沒想到你們還真是山賊!”惠澤環視四周,又認出了好幾個一起搶掠的青壯男子。“被你們搶走的姑娘呢?原本她就要出嫁了,若你們還有一絲人性,就讓我帶她回去!”
“她在這裡活得好好的呢,”那男人哈哈大笑,“不過她已經嫁人了,就嫁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