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歹毒?馮遠卻不大相信,李翊並不是那種以暴力脅迫一個小混混的人,他既不屑,也不會這麼做。
馮遠盯著軲轆魚看了半晌,從這小子的眼裡,他倒看不出撒謊的跡象。
“你說李翊,李翊他把你怎麼了?”馮遠有些緊張地問。
軲轆魚盯著馮遠,嚥了咽口水,現在想起來似乎還在後怕,渾身的冷汗直下,韓自清在馮遠的授意下鬆開了軲轆魚,只給他套上了一雙手銬。
軲轆魚伸出雙手,雙手被銀色的鐵手拷鎖住,金屬鏈條丁零當啷地響著,他目光呆滯地盯著自己伸展開來的兩手,才緩緩說道:“我,我還記得,他們說,他們說……”
說到一半,軲轆魚竟隱隱啜泣了起來,眼裡一條一條地迸出血絲來,渾濁的目光和視線變得更加凝練。
“他們是不是說,一開始是指甲,少交代一句,就從手到腳,把指甲一片一片地摘掉,放在你面前?是不是又說,如果不按照他們的要求來,你的手指指節,你的骨頭筋條,一根根地都要保不住,卻又只能眼睜睜看著。”
韓自清冷靜接過軲轆魚的話,平靜地說出了可怕的話來。
軲轆魚聽到這裡,閉上了眼,汗腺裡汩汩往外冒著發涼的汗水,順著他瘦骨嶙峋的骨頭滑落,身上的刺青一張一翕,收縮著盤踞在面板上。
“是。”半晌,他閉著眼說出。“但不是拔下來,他們有一種細細長長的鉗子……那東西,鑽進你的指頭尖,一次撕裂一片……你們懂嗎,這種感受。”
“就包括到這裡來,也是他們的意思,讓我把人質帶回去。”說著,軲轆魚從褲兜裡掏出鑰匙。馮遠不再懷疑,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能順利時傾帶出來的原因。
這時候,眾人的視線跟隨著軲轆魚的話集中到了他的一隻手上。這隻手掌瘦的出奇,骨骼卻尤其突出,像一課斑駁交錯的古松,又像是黃山上的奇石。
手掌上有沁入掌紋的土黃色血痕。起初馮遠以為這是軲轆魚行兇的罪證,但是從血液的方向和古怪的印記來看,似乎不是這麼回事。
“這是傷口?”馮遠有些驚愕地問道,連深諳此道的韓自清也眉頭緊鎖,一言不發,他們注意到陰暗的底下暗渠裡,軲轆魚手心上,幾根指頭的指甲板翻起幾片,彎折幾片,被他緊緊裹住的膠帶纏的幾乎無法直視。
軲轆魚齜牙咧嘴,收起手掌,捏緊拳頭,說道:“我是受人欺負,但是這口惡氣,這輩子還沒出過這麼大的氣。”
“既然你知道這是惡氣,還要替他們做事?”虎子實在看不下去,在他眼裡,軲轆魚仍算是自己的好兄弟,兩隻眼目睹好兄弟遭人暗算,自己卻一點忙也幫不上,這滋味並不好受。
然而軲轆魚的眼裡卻有血色。
“憑什麼我要一輩子受這惡氣?可如果我不這麼做,這口氣豈不是要一輩子受著?我不順著他們往上爬,又怎麼還?”
在軲轆魚的世界裡,似乎沒有什麼維持秩序的概念,在他看來,以暴制暴,就是需要更高的權力和勢力。
軲轆魚固然義憤填膺,但韓自清卻不會放過他。
“所以這些傢伙無藥可救。”他拎住軲轆魚的衣
領。他向來認為對待這種“無可救藥”的混混,唯一有效的辦法就是抓住他內心底的這些缺口,逼問出來。
馮遠卻在腦海裡翻騰不斷,這個李翊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又幹了些什麼。馮遠不知道,但他希望自己親眼去確認。
軲轆魚畏畏縮縮,一旦認識到韓自清這些實打實的手段和他的腕力之後,便沒了反抗的心思,在韓自清的逼問下,一一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