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抱緊她,繃緊的身子微微發抖,“你錯了,花牡丹沒有高估我對你的感情,她只是低估了我的狠心,我沒有二弟那樣的心腸,我不會像他一樣,犧牲自己的性命來救你,我只會想盡辦法讓我們一起活著。你忍一忍,最多兩年,我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
平嫣面無表情道:“萬一真的是我要殺你的兒子呢?”
沈鈺成鬆開她,握緊她雙肩。她這才微微有了一絲表情,像是笑意,又像是嘲諷,雙眼明澈,是結冰的湖面,如鏡無波,“你還要留我嗎?”
沈鈺成表情猙獰暴虐,張口空笑,一個字也說不出,漸漸眼尾有了溼意。他雙手錮上她纖細的脖頸,緩緩收力,僅收了幾寸,見她閉上雙眼,呼吸急促,終是心痛如攪的不忍,低嘶一聲,張口咬在她脖間,直到溫熱的血液湧進唇齒間,他才似乎能感覺到這具冰冷的身子對他還是有那麼一點溫度。
他狠狠的在她耳邊沉道:“留!誰死了都不要緊!我只要你!”
“那你呢?你願意為我去死嗎?”她笑著問,與他此刻的瘋狂掙扎比起來像是天邊一片潔白無暇的雲朵。
可雲最是變幻莫測。
他真的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但他可以哪一個都牢牢抓住。
他抱緊她,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裡,“我願意,如果你能像對待二弟那樣待我,別說是死,就算是要我萬劫不復也願意。”
平嫣抬眼定眸,望向窗外的月亮,瑩瑩的光,冷冷的鉤,像一把尖刀。她緩緩抬起手,擁住沈鈺成的後背,笑痕微曲,亦如刀鋒一抹,字字低吟著,“萬劫不復。”
次日平嫣被徐偉貞傳入房中,約莫一刻鐘後才出來。沈鈺成等候在外,如野貓撓心一般,見她毫髮無損的出來,不由鬆了一口氣,可又不能在眾目睽睽下很明顯的表示出來,只得遙遙以眼神問候示意。
平嫣與他擦肩而過,目不斜視。
待回屋後,她與檀兒道:“我們要去青州了,禍福未知,我知道你會跟著我。這一路我必然會拼力護你周全。”
果不其然,當天下午徐偉貞就下達命令,一方派人將徐疏寧的屍首扶靈回去安葬,一方整裝人馬,即日奔赴青州,與慕,金兩系軍閥回合,簽訂南北和平協議。
當夜沈鈺成來了一趟,平嫣早料到他會來,特地擺茶相候。
他臉色很不好,佈滿很少見的疲倦哀色,她大概能猜到一部分,大約是為了禧宗。當日正逢晨曉,那湖又偏僻,呼求不應,被救回來已是萬幸,再說那樣幼小的孩子,腦袋磕上岩石,又高燒不止,撿回他這一條命她已窮盡畢生所學。
“我盡力了。”她道,又想著這一切又何嘗不是你自作自受,父債子償,只是過早的應驗在了這個孩子的身上。
沈鈺成灌了杯茶,看著她,“今天在房間裡你們到底說了些什麼,他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你?”
平嫣哂聲反問道:“你真的覺得他放過我了嗎?他要是真的放過我,還能非要讓我跟著同去青州?我願意逆來順受,是為了我的孩子,誰也不能傷害他,只要有我在。”
夜深蟲聲起,憑欄月色清。
“小麻可痊癒了?”
黑袍人道:”算是痊癒了,只是雙手廢了,以後怕是再無縛雞之力,握不動槍了。”
平嫣轉眸望向他,他像一道影子,沒有存在感,卻又真實而冰冷的存在著,以至於在說這樣沉痛的實情時,他竟也無一絲波瀾起伏。
“那他說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