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嫣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膽子脾氣,毫無顧忌就斥道:“非禮勿笑!”
慕子成顯然怔了一下,反而笑意正濃。
平嫣卻靜了下來。
他的眼風瞥到平嫣憑風望月的影子,不由得微微一愣,也情不自禁的跟著靜了下來。他隨她的視線,一路往上,直到霄漢上那一頂看盡悲歡離合的弦月,同樣,她的眼睛裡似乎也藏著月亮上縱橫交錯的紋絡,亦困著屬於她自己的悲歡離合。
慕子成心裡一陣悶疼,密密匝匝的蔓過來,像帶毒的藤刺,出其不意的在心裡的哪個地方紮上一下,不足以致命,那痛苦卻很纏綿。
這樣的情景太過眼熟。
同那個飛腿橫踢的動作一樣眼熟。
他似乎從她的身上看到了某個人的影子。
曾經也有這樣一個美麗出塵的女人,第一次見面就給了他一個威風赫赫的踢腿橫掃,最後一次見面是她站在他的身邊,舉頭望月,眼裡有波光瀲動,嘆悲歡一場,淡淡哀傷。
那個人是她的妻子,他明明已經忘記了很多年。
慕子成自口袋裡掏出兩壺小酒,巴掌大小的紅泥燒罐,遞了一罐給平嫣。
平嫣接過,只拿在手裡沒有開啟。他倒是咕嚕嚕一鼓作氣喝了好幾口,盡興了就鬆垮垮的倚著樹幹,笑道:“酒是好酒,只是但凡喝酒的人都不是一身輕鬆的人。”
他的話莫名而來的一股動容,讓人覺得好生淒涼。在這月夜清風裡,看似遙不可及的兩人,似乎也有了一絲相通相惜的悲傷。平嫣覺得心裡壓抑得緊,拔了酒封,果斷往嘴裡灌了一口。
烈酒如喉,像燒熟的刀子一樣,往喉嚨裡鑽,又麻又疼,烈得心酸。
“就算沈鈺痕在今夜喝得腸穿肚爛,他也不會找到什麼輕鬆的感覺。”他頓了頓,黑亮的目光在黑夜裡投過來,“事情已經進行到了今天,你應該猜的到鈺痕的苦衷。”
苦衷?
這些日子,她的確前前後後察覺到了一些端倪,又經過反覆敲量,已有些結論。不過就是沈鈺痕變心如此之快,求娶林立雪是另有所圖。這個所圖,已經在慕子成今夜的突然來臨中敲下定鍾,無非是沈鈺痕要助華中軍取得清遠鎮的分戰場權。
只是這些都是沈鈺痕的選擇,和她並沒有什麼關係。
“我一向固執又無情,若你是來做說客的,你儘管說,我半個字也聽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