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兩人之間有了這段小插曲後,姜弦每次見長樂都是趾高氣揚的架勢,只有幾次,他從她身邊走過,像是不認識她一樣。
長樂鬆了口氣,對於他的疏遠實在是求之不得。
幾日後,駱澤帶著臧雲返回國都,舟車勞頓,早已落下病根的臧雲很快病倒了,隨行的醫官說是水土不服,駱澤很是焦心,長樂見狀主動說要去臧雲的馬車照顧。
感激之餘,駱澤也不忘囑咐長樂保重身體。
姜弦騎在赤色的馬上冷眼旁觀,嘴角滿滿都是不屑。
長樂自從去了臧雲的馬車便很難抽出身來,她的病情實在是幾分兇險且反覆無常,有時忙著忙著耽擱了飯點,看著早已涼透的飯菜,長樂餓過了頭,乾脆也就不吃了。傍晚時,夕陽西下,駱澤的人馬在溪邊林中安置了下來,巫臧雲剛好睡著,長樂本打算下馬車隨便找點兒吃食對付下,車簾被人從外挑起,伸進一根竹竿,上面掛了個四方形的多層木盒,正納悶中,一個冷冷的聲音鑽了進來,“都是我們吃剩的,你愛吃不吃,本打算扔了,太子訓斥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
長樂一個激靈,說話的是姜弦,他是不安好心,還是不計前嫌?
正想探出頭看看他的表情,竹竿“吧嗒”一聲落了,連同那個木盒也穩穩墜了進來,長樂趕緊伸手去接,生怕驚擾了方才入睡的巫臧雲。
小著心開啟盒子一看,是幾樣精緻的小食,色澤很好,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有人動過筷的樣子,長樂忽然萌生出小小的感動,可瞬間就打消了,姜弦在她心目中仍舊是負分的評價。
這夜有點兒悶悶的,睡夢中的臧雲低低呻吟著,眉頭皺成一團,看神情十分痛苦,長樂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原是發熱了,手忙腳亂安頓著她服了藥,又在溫水裡擰了帕子給她敷著,帕子稍一變涼又替換上一塊新的,如此重複了大半夜,累得精疲力竭,手腕也開始發酸,幸好這熱度好歹是退了下去。
長樂深呼吸一口氣,正想眯一會兒,聽得臧雲迷迷糊糊中雙唇顫巍巍吐出一個細弱的字來。
她俯身去聽是個“水”字。
拿過身邊的水袋,拔了塞子,不巧的是水袋已空,只倒出幾滴來。
溪水很近,又是夜深,長樂不想去打擾周圍的人,悄悄起身跳下馬車,打滿水後,藉著微光,她發現岸邊不知名的野花開得甚是好看,不禁想著若是摘一把插在竹筒裡,枯燥的旅程中也能換一種心情。
手剛沒進草堆裡,只覺有團滑膩的東西繞了上來,忽然一個三角形的腦袋在她手臂上死死咬住,長樂驚懼異常,本能地呼了一聲:“蛇”,用另一隻手想要把它扯下,慌亂失措中那冷血兇險的動物纏得更緊了。
那是條色彩斑斕的蛇,這意味著它是有毒的。
長樂額上滲出冷汗來,繼續做著無力之爭,聽得有什麼東西朝著她的臂上飛了過來,接著這顏色鮮豔的蛇慢慢蔫了下去,尖利的牙齒一鬆,摔進草裡便一動不動。
扯住衣袖抬起手來,她側身看了看。
“桃夭,你沒事吧?”駱澤匆匆走了過來,抓起她的胳膊,眼眶裡籠了一層血色。
長樂想說什麼,張嘴的時候卻覺出費力來。
駱澤將她往懷裡緊了緊,彎身下去,大口大口為她吸著臂上齒痕處的毒液。
她想開口去制止,卻依是發不出力來,又想揮揮手在他的肩上捶一把,未料連抬手的力氣也使不出,只得用一雙神色複雜的眸子怔怔看著他,任憑著擺佈。
好一會兒,駱澤停下來,掏出一塊手帕為她包紮好,又扶正了她,握住她的雙肩。
“不用害怕,已無大礙了。”他用溫柔且好聽的聲音安撫著她。
撞進長樂眼裡和心裡的便是那樣一張臉,明淨柔和,每一分都恰到好處,只是唇邊殘存著幾絲發暗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