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柯正茫然於心中所想時,一個陰柔的聲音將她帶回了現實。一位身穿蟒袍外罩的天青色褂子,手持塵尾的公公,正在前面帶路。
她心中有些許不安,他們方才遞上皇榜,不到一刻鐘時間,便來人引路。這宮中之人如此著急,看來太后的病,並非尋常之患。
她雖是想要問清修遠的把握,但是身邊太監侍衛少說亦有十位,此時若是說出這些話,只怕惹禍上身。
而且此刻,她十分不自在。不知是這宮中規矩甚嚴,還是太后之患弄得宮中之人人心惶惶,這路上沒有半點聲音。兩邊那灰濛濛的一片更是讓人壓抑,就像通往監獄一般。
就在宋南柯胡思亂想之際,他們一行人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宮門,終於在一個名為“凝華殿”殿門前停下。
那位公公拂塵一甩,扭過身子,掐著嗓子說,“公子,姑娘,這凝華殿便是各位有能之士的居所。二位先在此殿歇息一晚,明日便會有人領二位去太后寢宮。這兩個丫頭便是照顧二位起居的。”
“落梅見過公子、姑娘!”
“疏月見過公子、姑娘!”
公公話語剛落,殿門側邊的兩個嬌俏丫鬟便異口同聲地向修遠與宋南柯行禮。
“那二位早些歇息,咱家就先行告退!”公公朝他們二人微微點了點頭,便往前走去。
“公子、姑娘,請隨奴婢來,奴婢領二位到廂房休息。”落梅開口道。
“多謝姑娘,勞煩姑娘在前面帶路。”修遠朝落梅與疏月抱拳致謝道。
宋南柯則默默地跟在修遠身後,並非是她不想說話,只是她不懂古代的禮數,若是多嘴多舌,只怕惹上不必要的禍患。
疏月將他倆帶至一院落,指著兩間相鄰的房間說道,“公子、姑娘,二位的廂房就在這裡,奴婢與落梅便在這院中候著,若是二位有何需要,直接與奴婢說即可。”
修遠微微一笑,輕輕地答道,“多謝二位姑娘。我們暫時不需要添置什物,亦不需他人伺候,只是,在下尚有一疑問,這凝華殿可還住著他人?”
落梅在宮中多年,早已練就一顆七竅玲瓏心,心知修遠想要打聽關於太后病情的訊息,便道:“如今這凝華殿僅有公子與姑娘二人,此前那些俠士大夫,因對太后之患束手無策,早已被遣散出宮。而近一段時間來,亦只有公子一人揭了皇榜,所以,這凝華殿中,便只有二位了。”
修遠臉上笑意依舊,回道:“多謝姑娘,我倆已無事,二位姑娘可退下歇息。我們若是有需要,再麻煩姑娘。”
疏月與落梅側身行禮,應道“是”
宋南柯見那疏月與落梅的身影逐漸消失,立馬大鬆一口氣,那挺直的腰桿瞬間耷拉下來。
只是,身後傳來一聲笑聲,朗朗入耳……
修遠從進宮開始便發現宋南柯的不自在,一個散漫之人來到宮中這諸多約束的地方,想來亦是壓抑得很。
所以,這一路,他未曾聽到宋南柯說一字,眼光偶爾觸到那綠色身影,只見一身僵硬取代了她之前的靈動,那雙杏眼水光停滯,倒顯出一股悠遠之氣。
只是看見這雙眼眸時,他心底的那抹疼痛又開始蔓延,似乎記憶深處就有這樣一雙悠遠而孤寂的杏眼,盈著水光,心疼地看著他。他在努力回憶這一雙眼睛的主人,只是,公公突然而起的聲音倒把腦海中的那雙杏眼衝個粉碎,努力回想,已是難以成像了。
他本是沉浸在心底的那抹痛苦中難以自拔,可見宋南柯那懶散的模樣,一時之間竟將他心底那層痛苦的薄霧吹個乾淨,頓時忍俊不住,心中一陣暢快。
宋南柯聞聲轉身,看到修遠眼眸中的那片幽深波瀾四起,臉上的笑意雖淡,但亦使其更添真實。溫潤清俊的臉上,因笑意的存在更加有溫度,宋南柯竟然一時之間看得入神。
修遠見宋南柯呆呆地看著他,以為她不喜,便斂了笑意,清了清嗓子,解釋道,“宋姑娘,我並非取笑姑娘,只是見姑娘乃性情中人,性子著實可愛,一時之間便起了笑意,望姑娘莫要見怪!”
宋南柯頓時從呆望中醒過來,臉上瞬間湧上了一片潮紅,火燒一般。見修遠看著她,她膽顫了一下,迅速移開視線,心中猶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