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顧陸氏將前因後果敘述了一遍後,顧家家主便負手蹙眉,在房中踱起步來。
顧老夫人見老郎主神情凝重,又道:“也是我老婆子糊塗,竟信了那婢子所說的玄易之術,才將那三個婢子抓了來審問,哪知這兇手今日會在家宴上出現?十一娘這丫頭最近也不知是犯了什麼邪崇,怎麼走到哪裡都有人想要她的命?”
走到哪裡都有人想要她的命?
聽到這一句的老郎主頓時目光一沉,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才道了一句:“好了,此事你壓下去便壓下去了吧,以後也莫要再對人提起,尤其是所謂的玄易之術!”
“是是,夫君,妾也正是此意,若十一娘真懂得什麼玄易之術,或對我顧家有益,但若是傳出去了,就是弊大於利了,這一點,妾還是懂的。”
說罷,顧老夫人又起身,將一件衣袍送到老郎主面前,柔聲問道,“對了,妾聽說,健康臺城之中,天子欲廣納良媛,凡士族貴女,無論嫡庶,都可充盈後宮,可有其事?”
老郎主聽罷,便是目光疾轉,看向顧陸氏道:“你問這話是何意?是想將我顧家的女郎也送去充盈後宮?”
見老郎主一臉的不高興,顧老夫人又笑了笑道:“許是妾多想了,妾原是想,天子後位懸空,以我顧家女郎的身份若進了皇宮,未必不會有如庾太后一般的貴命啊!”
自東晉以來,凡與皇室聯姻者,哪個不是手握中樞及潘鎮大權,王敦娶襄陽公主,成為東晉一代權臣,庾氏女嫁明帝,作為帝舅的庾氏兄弟便接連把持朝政,及至如今的大司馬桓溫,因尚了南康公主做附馬都尉,便一直官運亨通,扶搖直上,直至與庾氏兄弟分庭抗禮。
顧老夫人想的是,若是顧家也出一位皇后,作為南士之首的顧家未必不如那些僑姓望族手握權柄炙手可熱。
卻不料顧老郎主冷聲一笑:“如庾太后一般的貴命?你也不想想,為何當今天子所娶的皇后一個個皆短命?你是否打算將十一娘送入宮中?”
顧老夫人聽罷,心中便是突地一跳,難不成那些皇后短命是因為宮違陰私不成?
老郎主見她面色稍沉有所畏懼,便也不再說下去,只道:“十一孃的婚事,你暫且不要多管!何況她還未行及笄之禮,待行了及笄之禮再說!”
及笄之禮作為古代嘉禮之一,素來只有貴女行之,很多世家大族對庶女並不會多加重視,即便操辦,也草草了事。聽老郎主的意思,莫不是還要給十一娘隆重操辦一下?
顧老夫人臉色微變。
這時,老郎主道了一聲要去書房練字,便拂袖推開隔扇之門走了,留下顧老夫人一人悵然失神。
但來到書房的老郎主並沒有立即拿出名人法帖和筆墨紙硯,而是喚來一小廝吩咐道:“叫十一娘到我書房裡來一下!”
“是。“
小廝將命令傳達的時候,顧鈺正站在暮煙閣中與張十二郎並肩而立,像是有說有笑的樣子,彼時陽光絢爛,透過疏影橫斜的樹梢,搖落下一片金碎的光芒,那光芒環繞在二人周邊,直照得二人如同金童玉女一般。
小廝直直驚歎,怔忡呆了一刻,才走到顧鈺面前,稟道:“十一娘,郎主讓你去他的書房一下!”
張十二郎也跟著迴轉身來,又對顧鈺笑道:“怎麼樣?被我猜中了吧?”
顧鈺一笑,邁開腳大步走去。
張十二郎嘴角一撇,露出滿臉的不滿和嗔怪。
“十一娘,當真不願意告訴我,你我現在便如此生分了?”他道。
顧鈺仍是甩了甩袖,一臉不在意的回道:“等你再長大一點了,我再告訴你吧!”
“你說什麼?”張十二郎似未聽懂,滿臉的不敢置信,待她走遠後,又不禁嗤笑了一句:“你這小丫頭,越來越會耍人了,恁地淘氣!”
他說完,詩琴便好奇的走了過來,打趣道:“張家郎君,你都和我們娘子說了什麼,竟能逗得她如此開心?”
“你家娘子難道不開心?”張十二郎反問了一句。
詩琴的臉色便是一斂,在張十二郎的注視中,她忽地似想起了什麼,跑進暮煙閣的書房之中,取了一份書簡出來,遞給張十二郎,道:“對了,張家郎君,這是娘子讓我送給你的!”
“送給我的?是什麼?快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