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金山預料哥不會來了。“城裡人你也相信?”他說,“起航一回城就是城裡人了,你知道不?”
“你亂講,你亂講。起航哥說了來就一定會來的。起航哥才不會騙我。”我近乎哭著辯駁。
“我也是怕起航不來才這麼說的。”朱金山見我很激動收回了他的話。
我堅信哥不會不來。
我相信哥一定是有事耽擱了,因此會晚點來。再說,離開學不是還有二十多天嗎?哥說了這個暑假來看我,就一定會來的。
所以我還是天天守在村口,守到每一個日落,守到每家每戶炊煙升起,守到爺爺的叫喚聲響徹整個村莊。
有時,還會守到月亮悄悄地升起。
又過去一週了,又過去半個月了,我不由得不懷疑自己的判斷了,但我馬上又堅定了信念。
“說不定哥明天就來了呢。”我在心裡說。
可到了第二天,哥沒有來,到了第二天的第二天,哥還是沒有來。眼看暑假都要結束了,哥依然沒有來。
直到這個暑假的最後一天我才明白哥是真的不會來了。至少是這個暑假不會來了。
我真的很傷心。我並不是因為哥沒有兌現諾言而傷心,而是因為這麼長久沒有見著哥而傷心。
我忽然有一種感覺,我怕是很久很久都見不著哥了。
如果真要很長很長時間再見著哥,怎麼辦?那個時候哥能認出我嗎?那個時候哥還會記得我這個旮旯村落裡的珺琪妹妹嗎?
如果哥認不出來可怎麼是好?還有,這很長很長的時間到底有多長?會不會長到永遠。
而永遠到底有多遠?
我便恐慌,害怕,於是常常無緣由的哭泣,常常坐到棗樹底下發呆。
但我不怨恨哥,我相信哥肯定是有事情耽擱了,所以不能來。並不是像朱金山他們說的那樣。我堅信哥不是那種人。
我左手中指上的那個有凹口的肉戒一天下來我不知道要撫摸它多少回。它會讓我想起過往中的許多許多。我不知道哥右手中指上那個有凸起的肉戒是不是消除了。反正我以為我這個肉戒會消除可它怎麼都沒有消除。
其實我不喜歡它們消除。它們是我和哥曾經相處過的最好的明證。它們或許就是我和哥冥冥之中的一種牽繫。
“不離不棄,永結同心”已經不可能了,可是,有了這一對肉戒,那些過往就怎麼都抹不去。
就是不知道哥會不會像那個打晚米果的晚上說的那樣,每個晚上睡覺前都會和琪琪說晚安,會時常想起琪琪,因為,只要時常想起,就是“不離不棄”。
轉眼又開學了。
我讀四年級了。
我又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中去。我又把期望寄託在寒假。
哥一定會在寒假裡來看我的,我總是這麼傻傻的想。
說不定哥原本就計劃寒假來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