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3月1日
我還是聽從鄭啟航的建議參加了董雲鴻的公判大會。
站在班級隊伍裡,我就像賊一般心虛。警車的警笛簡直要讓我崩潰。
我的心始終蹦蹦跳。那真叫度日如年啊。
董雲鴻穿著囚服,低著頭站在主席臺上,那般可憐,那般愁苦,那一刻,我對他的所有怨恨煙消雲散。
不管他怎麼狠心,不管他怎麼有心計,他仍是命運的棄兒。
一想到他的生命馬上就要終結,我就怎麼都恨不起來。
事情為什麼要弄得這麼糟呢?
如果有如果那該多好,如果我不在乎鄭啟航的冷淡,那麼,我就不會想著報復鄭啟航,就不會自暴自棄接受董雲鴻的表白。如果我沒有理睬董雲鴻的“挑逗”,他叫我去他辦公室我找理由不去,他寫信給我我直接將信丟進垃圾桶,哪還會有後面的事情發生?
也不會有肚子裡的這個東西了。
董雲鴻至死都沒有把我供出來,但是,他站在宣判臺上的時候一直在找我,這我是知道的,雖然我只是用餘光往主席臺看。
而我沒有料到的是,宣判完畢,被警察押回警車的時候,他會喊:“鴨梨”,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我一聽就暈過去了。
1987年3月9日
肚子裡的東西終於“整”掉了。
那真叫鑽心般地疼。
就像是套在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被解除了,我一下子輕鬆起來,雖然人因為流了很多血而無比虛脫,連上臺階都氣喘吁吁。
經過兩天的休息我就基本復原了。
我以感冒的名義讓母親向班主任請了一天假。本來,按醫生的建議,我這樣引產是要住兩天院的。鄭啟航第一次找醫生就向醫生做了說明,說我沒有條件住院,醫生還是答應了。
躺在床上我想了很多。我知道再在鐵中待下去於我而言痛苦遠遠多於快樂。同學們的猜忌和鄙視,鄭啟航的冷淡與漠視,還有那一間已經無人居住的教師家屬房,都讓我不堪忍受。
但是,我不會轉。有再大的痛苦我都不會轉。只要鄭啟航還在鐵中我就不會轉。
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愛他。在他眼裡我甚至連狗屎都不如。但是,我還要待在他身邊,只要能看見他我就覺得安心,看不見他能聞到他的氣息我也覺得快樂。
他怎麼冷淡,怎麼漠視,甚至怎麼嘲笑我,我都不在意。
他可以為我做出這麼多,我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他就是我這輩子的牽繫。
1988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