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擒著淚應答。
“你,你能跟小柔出去會兒嗎?我有事要和起航和珺琪說。”父親的精神氣似乎足了些。
“我也要出去嗎?”母親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有事要單獨和起航、珺琪說。”父親的意識似乎也越來越清晰。
徐小柔挽著母親的手臂走出我的臥室。她們把門帶上了。
就見父親眼珠轉動,視線一會兒停在我的臉上,一會兒停在郝珺琪的臉上。
“媽媽和小柔已經出去了,有什麼事您可以說了。”我估計父親還有什麼顧慮。
“起航。”
“在。”我說。
“珺琪。”
“我在。”郝珺琪說。
“總算把你們等回來了,”父親喘著氣,“我真害怕等不及了。”
“您不會有事的。”我說。
“這一回我是真挺不住了,自己的情況我自己知道。”父親閉上眼休息了會兒,“我把你們留下來是要告訴你們,珺琪是我的女兒,是起航你的妹妹。親妹妹。”
我注意到父親握郝珺琪的手在抖動。
“什麼?”父親的話不亞於在我耳畔打了個響雷。
“鄭伯伯!”郝珺琪叫起來。
父親反而非常鎮靜,也許這一幕他已經反反覆覆演練過,是以這麼沉著。
“不要再叫我伯伯,我,我很想聽你叫我一聲爸爸,珺琪。”父親的視線定格在郝珺琪的臉上。“你不是說你在齊家屯縣的時候沒有人說你像郝有德嗎?小柔姑娘不是說你和我很像嗎?因為我是你爸爸,我是你親爸爸。”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問道。我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一個你牽牽繫系十八年,一個打小互相許諾“不離不棄,永結同心”的青梅竹馬突然成了你的親妹妹,你心裡會是什麼滋味?
“為什麼您會是我親爸爸?”郝珺琪不只是不能接受,她甚至覺得恐怖,“這裡面難道有什麼秘密嗎?”
“珺琪你不要覺得害怕,”父親略顯疲憊,“我沒有做對不起你郝家的事。也沒有欺負你媽媽。我唯一對不起的是起航媽媽,你的嚴老師。因為,整個這件事是你們郝家同我商議的結果。當然,整個過程都揹著嚴老師。”
“會是什麼商議?難道是郝爺爺和郝叔叔向您……”我沒法說出“借種”這個詞。但我已然確定,所謂的商議,就是“借種”這件事。
郝叔叔結婚幾年都不曾生育,父親一到東門,一住進郝爺爺家,第二年郝媳婦就有了身孕,這本身就是個謎。所以村裡才有那麼多版本。所以在徐小柔生病的時候,同病房的余姓兄弟才與我們道出那麼多版本。
沒想到真正的版本卻是郝家向父親借了種。
那為什麼沒有人往我父親頭上猜測呢?自是那十幾年裡郝家與父母相處過於融洽,令誰都看不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