嘮嗑結束,齊正哲兄弟倆去店裡,我和父親回平房。齊正哲臨走前的眼神讓我感受到他對我的關愛——他在擔心我怎麼和父親交流畢業分配這件事。
我跟著父親進了他的房間,心臟跳得有點慌。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擺設:一張木板床,一張躺椅(在我初中學習期間這張躺椅一直放在我的房間裡,晚上我寫作業時,父親再累都要到躺椅上躺一段時間),屠凳上的木箱子上擺著一臺十七英寸的黑白電視。
還是原來的味道。一點黴味和濃濃的煙味。躺椅旁邊的地面上躺著幾個菸頭還有一些菸灰。
“還不睡覺?”父親笑著說。父親笑起來皺紋越發深了。我讀中職的這兩年半,父親胖了一點,頭髮卻越發白了。
“我想和爸爸商量一件事。”
“什麼事?”父親在躺椅上坐下來。
“畢業分配的事。”我在父親的床沿上坐下來。老式的木板床都這樣,前後兩塊床墩非常厚實,很方便坐人。
“你是指分配到鄉下去工作對吧?一些人也和我說過了,剛分配的中專生基本都要到鄉下去鍛鍊一兩年,除非有什麼關係。我們縣裡的戶口,不會分去太遠的地方,應該就在洪莊、吳家屯、沙路這幾個地方轉。”看來父親早就關注過我的畢業分配的問題。
“我的意思是……”我忽然覺得很難啟齒。
“對不起,琪琪,你也知道我們家沒有這種關係。不過你放心,爸爸也打聽了,一兩年就會上來,就會調到縣民政局工作。”
“我可能會分回去工作。”
“那是肯定的。哪裡來就分到哪裡去,這是分配原則。難道琪琪還想去別的地方嗎?”父親沒有聽明白我的話。
“我是說我可能會分回陽江縣工作。”
“什麼?”父親一下子從躺椅上站了起來,臉煞白,“陽江縣?你怎麼可能分回陽江縣工作?你是齊家屯戶口。”
“我是說可能,爸爸。”我的心跳加快。父親的反應太強烈了。
“沒有這個可能。誰都不知道你是陽江縣人,怎麼會把你分到陽江縣工作,除非……對了,是不是你自己想回陽江縣?你跟什麼人提了?”父親好像明白了點什麼。
“我,沒有,我,我跟誰提?我是怕——”我很慌亂。父親的眼神讓我覺得害怕。“我是擔心,爸你知道嗎?”
“你一定跟誰提過。”父親頹然坐在躺椅上。他雙手自然地搭在躺椅兩側拱起的扶手上,眼睛盯著一個地方看,神情呆滯。
“沒有。”我的聲音很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