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鬚文官說著,轉眼看向老者身後的郭姓猛將,斥道:“先前郭淮在朝堂之上的勸諫,實在是愚蠢至極!”
“你什麼意思?”郭姓猛將瞪虎眼,質問。
長鬚文官不加理會,斥說道:“陛下乃當世雄主,以他的雄才偉略安能不知,征討南域,可安國運之理?此為,你愚鈍,看不透帝心。當今天下看似盛世太平,你就以為真是盛世太平了?李常安築高臺,祭先靈,劍指長安,他身後若無依仗,會敢這麼放肆?此為,你愚蠢,看不清形勢。懂麼?”
“這…”
被人當眾痛斥愚蠢、愚鈍,郭姓猛將哪忍得住性子啊?但就在他作勢就乍起時,老者伸起一手便擋在他身前,阻止說道:“莫擾。”
老者轉眼再看去長鬚文官:“你以為如今是何等形勢?”
長鬚文官藐視郭姓猛將一眼,而後在看著長空之上的雲卷,感嘆著繼續說道:“現今大唐看似盛世,實為亂世。所以,亂世當中無論為君為臣為將,更應該步步為營。”
“何為亂世?”老者問。
長鬚文官道:“亂世始於舊疾。”
“當年那位太傅戰敗,遁入北茫,秣馬厲兵二十載,早已成大勢,無時無刻不在虎視中原。他才是陛下心目中真正的猛虎。而南域李常安,最多隻能算是一條惡狗。雖不知道他身後依仗如何,但這十數年來陛下時刻皆有提防,憑他手面上的根基與兵馬能自保尚屬難得,還想要劍指長安,那簡直就是痴人說夢話。而你郭淮,居然勸諫陛下傾半國之兵,不守都郡,不防猛虎,而去攻打一條狗!”說到這裡,長鬚文官嗤之以鼻地搖搖頭,逐字逐字地說道:“君之愚,吾輩汗顏至極。”
“哼!”這下郭姓猛將是真忍不住怒了,暴喝道:“你才是迂腐之見!逆賊當前,管他是狗是虎,難不成不打啊?”
長鬚文官看都沒看郭姓猛將一眼,依舊看著長空雲卷,深沉地肯定道:“沒錯,就是不打。因為無論狗還是虎,他們都不是陛下最大的敵人。”
“那陛下最大的敵人是誰?”郭姓猛將身旁一位官職較低的武官插話問道。
“呵…”
長鬚文官意味深遠地一笑不正答,而是繞著彎子,笑說道:“亂世妖孽多呀。北茫有猛虎,南域有惡狗,北邙關有黑蟒,東洲有狐狸,西域有群魔亂舞,先行山脈裡還藏著條看似無慾無求的銀蛟,這些都是看得見的。而我們腳下的長安城則為大唐真龍,只是這真龍的巢裡卻一直盤著條更大的老龍。你說,誰才是陛下最大的敵人?”
“……”
長鬚文官話罷,諸位武官頓時一愣恍然大悟,但緊接著又是眉頭一皺,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了起來。
“哈哈。”
就在這時,被長鬚文官恭稱為大司馬的老者,哈哈笑起:“賢侄不愧是翰林狀元,一言便能道破我等粗人看不見的玄機。”
長鬚文官連忙收回目光,朝著老者恭敬作揖:“大司馬實在過譽了,下官只是懂點策略,真才實學不及大司馬萬一。”
老者欣慰點點頭:“你不必過謙,文略乃你所長,你當得起這讚譽。”說著緩了緩,老者換上了一副深沉的氣韻,壓低些許嗓音,細聲再道:“既然你已經看破玄機,想必心中已有助陛下安國剿敵之策了吧?”
長鬚文官微微抬頭,不著痕跡地靠近老者身肩些許,同樣壓低嗓音,說道:“陛下之聖明,無需下官獻策,早已運籌帷幄。”
“哦?”長者狐疑一聲。
長鬚文官再壓低三分嗓音,道:“大司馬可還記得,八日前陛下對北邙關那位的封賞,以及今年國考的安排?”
老者細細回憶片刻,道:“記得,此有何深意?”
長鬚文官陰險淡笑。
“驅蟒噬狐逐狗,放虎搏龍屠蛟。挾持四方禁臠,方可鯨吞天下!”
“……”
一話罷,此間再無話。
唯數道你知,我知,心知之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