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知道去哪裡了。”
就在這時候,一道比老道人的嗓音更虛弱無力的聲音忽由側旁傳來。
“血放幹以後,他們的屍首便被人蠟封運走,沒人知道去了哪裡…”
壯實道人順聲看去,但見側邊地上一位被砍破了半條手臂,鮮血染紅了整件囚服的男子正躺在地上。他虛弱地微張著嘴唇,昂起腦袋,同樣無神地仰望著夜空。從他那被棘鞭抽得稀爛的胸膛來看,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一種奇蹟。
壯實道人皺眉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喳。”
重傷男子,躺地上艱難地側過一邊肩膀,似乎這個姿勢能讓他好受些。他說道:“當我們醒來時候,便到了一個不見天日的山洞裡,所以沒人知道那是哪裡。”
“那是地獄…地獄…地獄!”
男子話沒說完,正在流淚中的老道人神情恍惚地插來一話。躺地上的男子同意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沒錯,那就是地獄,而他們就是魔鬼。”
頓了頓,重傷男子用他那髒兮的手掌抹了一把臉龐,扯著乾巴的喉嚨再說道:“一百多個江湖門派,近數十萬人…數十萬人吶。他們就像宰生豬一樣把我們分批吊在竹竿上,去衣淨身,割腕放血。那幾萬人一起放出來的鮮血就好像下雨一樣,不停地從天上滴落到下頭的池子裡。池子下烤著火,每隔半個時辰那些帶著惡鬼面具的人便會往池子裡頭丟入草藥,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是人還是鬼,為何要如此歹毒。只知道我們血一直流,他們就一直丟,底下的火一直燒,越燒越大…冒著熱騰騰的血氣…滾燙滾燙的…很燙很燙…”
重傷男子彷彿說入神了,話語間開始有些語無倫次。壯實道人忍不住開口插話問道:“他們這是在煉藥嗎?”
“煉藥?”
被斷話,重傷男子愣了一下。
他緩緩轉頭,無神地看向壯實道人,呆滯地點了點頭,繼續道:“是啊,他們就是在煉藥。而我們的命,就是藥引。那些被吊起來的人,血被放光以後命也就沒了,到最後只剩下我們這些老弱病殘或還有些用處的,還被他們給留了一口餘氣。”
男子艱難地抬起手掌,看著自己手掌上那一層厚厚的血汙,沉思了片刻,默默再道:“而那一池子鮮血,被他們用旺火足足蒸了兩日兩夜。在那兩個日夜裡,我就是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血池裡不停地冒著血泡,紅彤彤的血霧不停蒸發,那些被吊起來的屍首從白肉被燻成了一根根血腸,還不停地滴著血油。一直到滴滴滴…一直滴到整池鮮血被蒸成了血痂那些惡魔才熄了火,像下醃肉一樣把屍首從竹竿上一具具扒下來,把血痂一點點地刮出來,放到了旁邊的大爐鼎裡…繼續燒啊…燒啊…”
說到這裡,話突然停了。
男子無神的目光中隱隱冒起了一縷戾氣,還有一抹讓人看不出是悲傷還是怨毒的笑意,逐漸顯露在他的臉上。過了一會兒,他話風一轉問道:“你可知,在第三日我看見了什麼?”
“……”
壯實道人微微眯眼,沒有搭話。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或許已經猜到了,但是此刻他沒有回答的必要。等了一會,見無人搭理,重傷男子的笑容咧得更高了一些。
“呵呵…”
他自嘲一笑說道:“我看見那些惡鬼從大爐鼎裡取出了百枚不到的丹藥…百枚不到!”
“…哈哈…”
“百枚丹藥!”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