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個清癯乾瘦至極的老頭一臉鬱郁的躺在床上,老姚坐在床邊低聲安慰著,劉貴則離得更遠些,蹲在地上默不吭聲的咕嘟嘟抽著他的寶貝水煙,只要有這寶貝在,無論身在哪裡他都不會寂寞。
被篡權奪位的老頭躺在床上,神色懨懨的看了莫淵一眼,繼續鬱郁的躺著,一動不動,老姚劉貴二人則起身笑著招呼道:“莫會長。”
莫淵揮手掃了掃這個近乎封閉空間裡刺鼻的煙味,居然生生被他一個水煙筒造出了煙霧繚繞、恍若仙境的特效出來。
他皺眉道:“老劉,不是我說你,你這煙癮也太大了些,且不說對你自己身體的壞處,現在這空間本來就很侷促,這麼多人空氣不太容易流通,你這麼個抽法和隨時隨地都在給大夥放毒有什麼區別?”
劉貴尷尬的頓住了,而後呵呵傻笑兩聲,將水煙筒藏在身後。
莫淵看到霍長青這樣子,湊上去問道:“霍老師,您這是還有哪裡不舒服?”
霍長青看了他一眼,道:“我現在舒服得很,有莫會長特意屈尊為我這個糟老頭救治,就連那老寒腿都給我治好了,渾身上下都是勁,舒服得很!”
在對他“篡權奪位”之前,莫淵還專門費了兩滴生命之水治他,當時莫淵也檢查過他周身上下再無大礙。
“那您現在這是……不高興?”
霍長青嘆了口氣,道:
“莫會長,說來慚愧,老劉老姚他們尊我敬我,我也比他們痴長了幾歲,可實在是受之有愧。上學之時我是個痞子混混,高中沒讀完就輟學在社會上廝混,天變之時已有二三十歲的年紀,幾十年下來,各種昏頭亂碰,最後落得個無親無故,孤苦伶仃一個人。
本來十幾年前我就該死了,幾天幾夜水米未進,倒在路邊連狗都懶得瞧上一眼。最後是小劉小姚他們把我弄回家,不僅把我救過來,讓我什麼也不用做吃百家飯養老安度晚年,還讓我教他們的後輩子侄啟蒙識字……這樣的世道,能讓我遇上這樣的事情,還有什麼可想!
我豁出所有、拼盡全力想要教好他們,只恨當年上學不認真,大半的知識都還給了老師。……剛才去上課之前,夭夭老師還特意來看過我,一番交談,我真的是自愧不如,讓她去教孩子們才是最好的選擇,我再恬不知恥的站上去,那是誤人子弟!
現在老師做不成了,我年紀這麼大也不中用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我只愧對他們對我的這番心意,賞我的這一口飯。”
慚愧,彷徨,焦慮,厭世……
他絮絮叨叨、這裡提一嘴那裡點一下沒個重點,莫淵卻聽明白了。
這是退休綜合徵啊,而且看來還比較嚴重,有發展為症的趨勢。
突然從老師的位置上退下來,他一時間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發現自己沒了價值,這個孤苦伶仃的老人開始各種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