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君,您能幫我收取那些殘魂麼?”看到凌朗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徐夫子被眼前出現的,這個滿身上下充滿矛盾感的古武將魂,徹底嚇呆了。明明並不高大,卻讓人高山仰止;明明看著還算平和,卻讓人看到他的時候,有看到一片屍山血海,殺氣盈天的錯覺。還有身後那長長的怨魂“披風”,身邊環繞的蛟龍王,再聽到“武安君”三個字,對於他這種最愛研經究古的老學究,是何等的震撼?
“可以,又不可以。”白起軍魂負手而立回答道。大人物都是這樣拽拽的站姿麼?
“這句話怎麼理解?”凌朗愕了一下。
“我身後的這四十五萬趙國魂卒,都不是我主動招惹的,而是由戰場的亡魂怨憤積聚而成。為了擺脫這附骨之疽,我試過無數種方法驅除而不得,反而倒從中學到了怎麼收取靈魂的功法,這說來實在有點諷刺。”白起軍魂竟然自嘲的笑了笑。
“雖然如此,我卻不能從這惡鬼身上抽出那些殘魂,因為殘魂已經被惡鬼練為一體,他們是共生滅的,而你只要殘魂,不要鬼體,所以我又說不可以。”
“那武安君您能不能幫我把那鬼體和殘魂,一起收到我的魂蓮上來?”凌朗聽了白起軍魂的話,皺了皺眉。
“凌小友,你確信你要這麼做?”白起軍魂“臉”略帶驚訝的問。
“決定了。估計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雖然有所猶豫,但凌朗是還是下定了決心。
“你得想清楚了,我們和鬼道、魔道中人不同,鬼道是吞人魂體壯大自己,但是不會保留其中的任何念頭,純粹取其魂能。魔道則更加兇惡殘戾,連別人的魂帶各種識念都吞噬,那些被吞噬的魂體越強大,識念越複雜,因果報業越重,對它們就越有益,因為它們本來就是業力極化而成的。”
“而我們的一般魂體,卻最怕這些東西附身,自身從小就因果不斷,報業纏身,唯恐避之而不及。你現在連鬼體帶殘魂一起吸取的話,就等於要受了這鬼體和上面殘魂所有的業障。我知道你是想等有一天,這些殘魂能夠壯大起來逃離鬼體,但是殘魂壯大,鬼體也同時壯大,壯大的速度更遠非殘魂能比,所以幾乎不可能如你所願。”凌朗想到母親曾經說起父親託過幾次夢給他,說他在下面很冷。為此,無論家裡再怎麼困難的時候,父親牌位墳前的衣紙香火祭品,都沒缺過。也問過“仙”,只說父親的魂體,孤涼悽苦,卻沒法破解,得不到好轉。看來,源頭就在這裡了。因為魂缺了,魂識也受了影響,自然就成了陰司地府裡的弱者,任“人”欺負。所以今天,那怕沒有一絲希望,他都要去盡一份子嗣的心。
“還有就是,這鬼體並不能吸取到我和關君候的身邊來,關君候自身氣運恢弘,鬼體和殘魂根本無法立身。白某這後面的魂卒更只有吞噬的本能,與鬼體殘魂,也無法共存。只有你自己的蓮瓣能作為寄託之所。你的魂蓮蓮瓣雖然看上有許多,但是並非無數的,你主動吸取鬼體,就等於是廢了自己的一朵蓮瓣,埋下了一個隨時會爆發的火山。而這朵蓮瓣,原本可以讓你多一個屬性相近的魂守護者。你的魂蓮是你日後變強大的最大憑仗,我曾經和關君候交談,都覺得你有無限的可能。但是這樣的舉動,也許會讓這個無限從此有了缺口,從而阻礙你的前進之路。所以即使這樣,你也要去做麼?”
“我曾經說過,不看過去未來,只求當下無愧。所以無論有多大的影響,我還是會選擇這樣做。如果九品蓮臺有缺,那我就試著讓它成為十二品。”凌朗的言語中,明明其實只是一種自我調侃,一種自我說服,但白起軍魂卻感覺眼前這個年輕人,隱隱有了一股無比的自信,一如當年馳騁春秋的自己。
白起軍魂讚賞地看了眼凌朗,笑著說。
“怪不得連關君候都願意為你駐魂守護,竟然你意已決,我白某說過,這一生隨著你,看這世間雲起雲滅。英英男兒,白某陪你走上一遭。收。”
凌朗也不廢話,神識一動,魂蓮顯。蓮中小人兒,低眉端坐,口中不知在誦讀著什麼真言口訣,沒人聽得清楚,包括凌朗自己。但是隻要心之所向,那個被金色符篆壓制的“五太叔公”,就化作一股黑煙,出現在了凌朗的魂蓮上。第一品第三蓮瓣,正南方。
當初魂蓮初成,第一品蓮臺之上只有三朵蓮瓣,現在已經長出八瓣,關公聖魂居於東方第一,白起軍魂居於西北方第四瓣,如今鬼體附於正南方第三瓣。
只見那鬼體依然苦苦掙扎,扭曲搖擺,張牙舞爪。魂蓮竟似乎不能完全的鎮壓,半邊蓮瓣,只有沿邊的地方還是蓮如玉,中間大部分卻都已經變得漆黑,而且這黑色還想向周邊蔓延,但每每想擴大,總有一股淡淡的白光,從蓮蕊處湧來,而不得寸進,形成了個微妙的平衡。
白起軍魂,回到蓮中的白色王座坐下,關公聖魂佇立於鬼體的左邊,昂首不語,中間小人兒則一直低聲輕誦。
魂蓮頂上有四座大山虛影,三座小一點的,高超兩千米。中間一座巨大無比,高聳矗立,其實已經不能說是一座山了,而是一群連綿山脈。三山有天湖,如銀河傾瀉。山脈前又有兩江河,奔騰滾滾,蜿蜒轉折,不知幾萬裡,氣勢恢宏。
徐夫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凌朗完整的魂物具象,關公聖魂,人屠軍魂,疊魂之上魂外魂,這樣的奇異景象,遠遠超過當初凌朗煉魂三遍就開“啟眼”,給他造成的震撼。
“孩子,你,你沒事吧。”徐夫子是被徹底的震驚到了,說話都有點結巴了。
“徐老,我沒事。”魂山散,魂蓮收。凌朗的魂體的周圍有一縷淡淡的黑氣環繞,但臉上再無痛苦之色,而且多了一絲聖潔的味道,更顯得魂身如玉。
“不過剛才我收取‘五太叔公’鬼體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了一方從來沒見到的情景。”
“什麼情景?”徐夫子剛剛送了口氣,聽了不由心又提了起來。
“我看到一片鬼域。鬼域裡白骨遍野,怨靈滿天,血河縱流。中間有一座大殿,殿裡坐著個面目猙獰,三頭四臂的鬼王,正在喝著不知名的血色液體,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好像也看了我一眼。”凌朗慢慢地描述了自己剛才的所見,雖然只是那麼一瞥,卻感覺清晰無比。
“那可能是因為你‘五太叔公’的鬼體上,有鬼王特意留的一絲印記,你現在鎮壓了他的手下,魂體有所感應。你見到了他,他也自然見到了你。並且只要一天你沒徹底了‘五太叔公’的鬼體,或者沒有別的特殊手段遮隱的話,那鬼王就一直能感應到你。”徐夫子臉色沉重,有點擔憂的推測解釋。
“那這如何方好?”雖然凌朗沒真正見過所謂的鬼王,但是鬼王有多兇殘,還是透過龍組的資料,得知一二,而且從小就在神鬼傳說這麼多的小鎮生活,聽到自己被鬼王盯上,難免會覺得心不安。
“銀巖的鬼域應該有龍魂的人盯著,肯定也有所防備和佈置。而且我想,之所以你‘五太叔公’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你們家下手,估計這跟鬼王被暫時壓制,從而不得不派手下惡鬼,在外面到處奪人生魂,來壯大自身勢力,妄圖有一天衝出禁錮,不無關係。我估計,暫時鬼王應該還沒多餘的力量來對付你。而且,只要你不是身在鬼域,有那兩位戰神的魂體守護,你應該也沒有什麼大礙。”凌朗一想,也對,有關公聖魂和白起軍魂在,別說鬼王,估計就是大鬼王來了,也討不了什麼便宜。而且想多了無謂,無非兵來將擋,這麼一想,心中也就稍稍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