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將顯然覺得自己罵的還不過癮,狠狠朝著地上啐了一口:“你就是咱們北齊最大的叛徒!”
唐韻半眯著眼眸聽著,這小將的品階並不高。如今廳堂裡頭的大多都是水師的元老,怎麼都輪不到一個小小的武校尉說話。但是,他不但說了,還說了那麼多。難為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阻止他。
這能說明什麼?只怕如今這裡面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這麼想的呢。
“叛徒這兩個字我還真是不敢當呢。”唐韻緩緩抬了抬眼:“若是我沒有瞧錯,如今的水師該是已經姓了雷了。一個個將自己標榜的忠君愛國比誰都正直,說到底還不就是……。”
素白的手指將青銅的虎符在手心裡上上下下的顛著玩:“說到底就是不想重新姓蕭!”
這話說的可謂是字字誅心,廳堂裡靜了那麼半瞬。
“大小姐莫要誤會。”雷志遠說道:“水師乃先祖蕭王所創,一日姓蕭便永遠都是姓蕭。不過是……老督總去的太突然。”
太突然,以至於對身後事完全沒有交代,蕭王府這幾年又是一團亂麻。水師便一日日的脫離了北齊眾人的視線,這些年若不是雷志遠日日盯著,還不知道水師會變成了什麼樣子。
“你們以為我為什麼會來?”
唐韻手掌一頓,猛的將虎符給攥在了手心裡:“還有你。”
清冷的雙眸朝著方才指責她的那個小將看了過去,她眼中的冷厲叫那小將狠狠嚥了咽口水,竟似乎一下子連呼吸都不能了。
之後,眼看著那少年的面頰一分分紅了起來。他到底也是人人豔羨的水師小將,怎的如今居然叫一個女人看一眼連話都說不出了?太丟人!
唐韻才不管他此刻在想些什麼,緩緩收回了目光:“天下所有人都可以指責我唐韻不要臉,自薦枕蓆的攀附上我師父。只有你們,你們蕭家水師不可以!”
清冷的聲音一字一句緩緩說著:“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拜入國師大人門下麼?”
她揚起了頭,唇畔的笑容似乎有些微的涼薄:“祖父的身亡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為之。那人早已垂涎水師的神秘力量,幾次三番暗示祖父交出虎符。在祖父拒絕之後他便聯合了蕭王府上一個位高權重之人施了毒計,趁著祖父與我上香之時。在我們身上下了蝶蘭香。終至祖父身亡。”
她深深吸了口氣:“也算是老天有眼,那兩人雖然自以為天衣無縫的除掉了祖父。到底是沒有能找到虎符,怎麼都沒有讓他們的奸計得逞。這事情你們有誰知道?”
女子清冷一雙眼眸在人群中緩緩掃過:“我要給祖父報仇,還不能叫人知道我手裡頭藏著虎符。這個天下能夠與那些人抗衡的除了我師父還能有誰?”
她低了低頭聲音中帶著些微的澀意:“那時候的我也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閨閣女子,還揹負著與仇人之子的婚約。你們告訴我,我要怎麼樣才能讓我師父那樣的人肯幫我呢?那個時候,你們這些大義凜然的水師大爺們又在哪裡!”
廳堂中一下子沒了聲音,女子清冷的聲音便如漣漪一般一分分消失在了半空裡,連半絲痕跡也無。卻在所有人心口都狠狠戳了一下,尤其是最後那一句,你們在哪?
當一個女子不得不以自己作為交換,以自己柔弱的雙肩承擔起了全部的仇恨。保全了水師,保全了蕭家最後的力量。也終將自己弄的滿身鮮血,成了天下唾棄的妖魔。
那個時候,他們這些男人們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