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冷冷清清。
小雨飄潑。
寧奕沒有撐傘,他緩緩行走,申時未至,陵區一片寂靜。負責巡守的禁衛看到寧奕,紛紛行禮,避讓。
東境戰時,太子之下,大都督權力最大。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寧奕與宋淨蓮乃是至交好友,甲子城罹難,他理所應當前來清陵……只不過這些禁衛並不知道,寧奕來清陵,並沒有與太子打招呼。
他是一個人來的。
天都給自己發了許多神海訊令。
他一條也沒有看,自然一條也沒有回覆。
不必去看,也知道太子那邊的訊息是什麼……李白蛟要“御駕親征”,自己這位大都督自然要衝陣拼殺。
不多時,寧奕來到了清陵禁區的山頂。
他看著厚實的石碑,宋淨蓮與硃砂二人的墓碑就立在這裡。
三聖山山主,姜大真人,並排而列。
肅殺之雨,寂靜無聲。
“聽說甲子城內,生靈塗炭,無人留有完整骸骨……”寧奕蹲下身子,將那壺善心酒放在淨蓮碑前,他閉上雙眼,輕聲道:“這場災禍,全都怨我。”
若不是自己大意……
若不是自己放鬆警惕……
若自己死守在甲子城……
可是這世上什麼都有,唯獨沒有如果。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寧奕緩緩睜開雙眼,他的髮絲被雨水打溼,一綹一綹順貼在面頰兩側,神性也好,生機也罷,全都收斂,此時此刻,蹲在一列石碑前的黑袍男人,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凡人。
他聲音沙啞,氣息虛弱,“宋淨蓮,我記得你答應過我,要來參加我和丫頭的婚宴的。”
“我記得你說過,要在東境戰爭之後,與硃砂完婚的。”
寧奕望向姜玉虛的墓碑,喉嚨哽咽,“大真人,你徒弟沒有死,他在雲海等著你呢……”
“這要我……如何去面對老洛?”
此刻的清陵山頂,一片死寂。
安安靜靜,山下的巡守侍衛,抬頭望去,只看見那個黑袍男人簸坐山上的蕭瑟背影,卻無人聽得到,這位大都督獨面石碑的痛苦低語。
小雨飄灑,隱約有變大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