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孩子而言,她可能還不知道死亡是什麼,但她已經嚐到了永別。
長大其實就是一夜之間。
不是在哭的最傷心的那一天,而是在最傷心卻沒有哭的那一天。
對於鍾夫人……鍾洵的離開,就像是剝奪了她人生一半的意義。
此時此刻,像她們這樣,在清陵祭祀亡故至親的,還有許多許多。
這場東境戰爭,打碎了無數美好圓滿的美夢。
郭大路默默向著清陵墓陵最新規劃的園地走去,甲子城戰報已經傳遍大隋……中州遭遇了極其慘痛的傷亡,數萬的犧牲者,屍骨無存,清陵留下了他們每個人的名字,卻沒有留下遺體。
“站住。”
一位黑甲禁衛攔住了郭大路:“請展示官
職令牌,此地乃是清陵要地,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戴著斗笠的男人站住腳步,他摘下斗笠,置於胸前,接著雙手抱拳,深深行禮,抬頭之時,露出一對清澈乾淨的雙眼。
郭大路真摯開口道:“草民郭大路,並無官職加身,不知可否行個方便,我想進陵祭拜甲子城犧牲的‘宋淨蓮’先生。”
雲州城下。
多虧淨蓮先生出手,救下自己一命。
否則自己,鍾夫人,小荔枝,都要死在雲州城頭……不僅如此,城外還有數萬難民。
淨蓮先生是自己的大恩人,是東境戰爭的大英雄。單單是雲州案一案,便拯救了數萬流離落難的百姓性命。
“不好意思,我們不通私情,只按規矩辦事。”那名黑甲禁衛,心底嘆息一聲,緩慢而又堅定地開口,拒絕了眼前男人的請求。
他其實看到了郭大路眼中的誠懇。
這樣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他知道這條漢子沒有欺騙自己,是真正想要祭拜淨蓮先生。
但……清陵有清陵的規矩。
“抱歉……打擾了。”
郭大路有些失望,沒有強求。
他轉身離開前,抿起乾枯嘴唇,最後投去一個遙遙望向清陵深處的目光,露出了自嘲失落的笑容。
淨蓮先生。
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您會死在甲子城……如今,竟連祭拜的機會也沒有。
可惜了自己準備的好酒。
那名禁衛說得也對,清陵禁區若不加阻攔,祭祀淨蓮先生的可不止自己一位……到時候擾了人家清淨。
他有些侷促不安地搓了搓手,將酒壺重新按回腰側。
“讓他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