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士撥出一口氣,道:“在下遵命。不過那些官兒看好主公,並非壞事;若是大家都看好您,不管事兒原本是怎麼回事,起碼支援主公的人就多了。”
李處耘沒有吭聲。他嘴上不說,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一顆心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圓兒是他最寵愛的女兒,外孫雖然是郭家的後代,可怎麼著也流著一些李家的血脈……再說了,要是將來外孫做了太子,或者皇帝,能虧待得了孃舅家的人?
李處耘以前只是靜難軍軍閥手底下的一個裨將,族中也沒誰有過地位;若是自己能最大地奠定李家的地位,將來的門楣是完全不同的。家族的門楣地位才是最穩靠的東西……看人家符家,多少年了,一直都是名門望族。
甚至當初郭紹非得娶符二妹,也要李圓兒做妾,為何?不就是門楣高低,需要聯姻!李處耘當年為了大夥兒共同的前程,對此事也是贊成的;但內心什麼滋味,也只有他這個當爹的默默感受。
李處耘想到符家,又忍不住糾結地捋著鬍子。
郭紹還是中級將領時,李處耘就追隨麾下了。太清楚這些年的風風雨雨……皇后符二妹不是重點,先帝的皇后符氏才是關鍵人物。
符氏對皇帝有恩。
還有此前的流言蜚語,傳言皇帝和“嫂子”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是真是假,李處耘不知道,甚至誰也不知道,因為沒真憑實據,最多猜一下。真相不清楚,但李處耘猜測恐怕真有什麼事兒,比如聽說端慈皇后又被官家請出來掌管國事……給人的感覺,總覺得不太尋常。
李處耘斷定:符家的女子比李圓兒得寵多了。
他當下便看了良士一言,語重心長地說道:“我今天已經做到殿前都點檢,官家待我信任有加、隆恩難報。做人要知足,切勿人心不足去奢求太多,咱們安心為官家辦差就行了。”
“唉……”良士聽罷嘆了一口氣。他時不時觀察李處耘的神情,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說道:“主公有事兒得告訴在下,在下才好為您盡分內之事。”
李處耘道:“發生過什麼事兒,大抵也告訴過你了。”
李處耘說罷,掀開車簾,頓時一副醉人的景象映入眼簾。車仗前面正是汴水,那河水橋上車龍如來遊人如織,兩岸亭臺樓閣,十分繁華。春風之中,那河畔的楊柳綠意正濃,在溼潤的風中輕輕搖曳,婀娜的姿態彷彿美人的腰身。
寬闊大街兩側的茶樓酒肆十分熱鬧,比出徵幽州之前更加喧囂,或是幾個月東京的人口又多了,又或是春天來了人們都更願意上街活動。
“這裡該是天下最繁華漂亮的地方了。”李處耘眯著眼睛微笑道。
李良士道:“若是進入太平盛世,東京會更加繁榮,也會逐漸沉穩。”
“沉穩?”李處耘隨口一問。
李良士道:“路上的販夫走卒一輩子也是販夫走卒,子孫後代同樣如此,名門望族也不會輕易動搖根基。”
“哼哼……”李處耘看了他一眼,“烽火一起,可以憑戰功;天下無事,可以讀書科舉。人間的氣流得上下流通。朝廷的規矩,真有本事的人並不是沒有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