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爺此番學了聰明,不再提唐家貪汙什麼的錯事,填上掉餡餅你還不趕緊得揣進包袱裡?無緣無故得了個天玄珠的賞,他卻面色實在不善,偏殿來接我的時候那眼神簡直跟小李飛刀似得鋒利,這張臭臉該是吃了唐家的癟,可萬不能把火氣撒在我身上。
越王爺深深的撥出一口濁氣,走上前扶起我問道:“燙傷嚴不嚴重?”
我摸了摸臉蛋,其實塗了冰涼涼的藥膏已經好得將近差不離了,便說道:“好自然是好了,父皇見完了禮,下一個該見誰了?”
“中宮皇后娘娘,”越王爺拿手撐著額,很是煩悶的模樣,“我最不願意見她。”
這皇后是皇帝的結髮正妻,從潛邸開始就當了王妃,熬了十幾年終於熬成了皇后,可這皇后估計當得也不甚消停,宮裡頭兩個貴妃都是大家氏族出生,父兄一個賽一個的爭氣。尤其是賢德妃甄氏,若不是王爺這個能幹的橫空出世,軍中怕是一大半的將士都得姓甄。
照理來說,一個嫡母一個庶子,還是身在為人標榜的帝皇人家,再怎麼著面子上還得過得去,女人家嘛,到底只是玩些閨裡的東西,口舌之爭我倒是不怕的。
中宮皇后燕氏在儲秀宮正殿裡召見了我和王爺,對比了我兩一身厚重得要熱死過去的朝服,她倒是極為居家地穿了身輕薄夏衫,外頭的紗面上似乎泛著冷氣,我瞧著都涼爽。
“給母后請安。”
皇后長得不算豔麗,也早就過了花枝招展的年齡,不過歲月自有歲月的好處,皇后自大家姑娘做到中宮尊位,想來是根本沒受什麼苦,臉上幾道紋路淺顯的褶子也透露著溫柔模樣,她道:“老三倒是難得來我宮裡頭一次。”
“昨兒個大婚,得了母后的賞自要來謝恩一番。”
皇后笑道:“雖然身在皇家,可咱們畢竟也是血脈相親的一家人,拿了母后的賞,日後還掛念著母后這個人,常來瞧瞧也便心安了。”
“兒臣不敢。”
我在一旁聽著這對名義上的母子在這兒你來我往的打太極,打了半天只聽出了客套,半點有用的資訊也沒,疑惑就差順著脖子爬上臉面了:就這麼個女人,也能叫越王爺躲著走?
這廂我困惑不明,那邊虛偽的客套也總算是打住暫停,皇后的注意總算從越王爺身上挪到了我這處,她笑道:“老三向來是最有眼光的,他挑出來的媳婦果真是京都裡拔尖的女孩子。”
我聽得越王爺乾巴巴地笑了兩聲:“母后謬讚,唐氏斷斷承受不起。”
哪個說我承受不起?我垂著腦袋死命瞪他。
“老三這樣說,本宮真是替你媳婦不樂意,”皇后指著我笑道,“好孩子,真是一副伶俐的相貌,本宮瞧著都心生喜歡,翠苑,叫越王妃上坐上來給本宮仔細瞧瞧。”
一個滿臉和善的老嬤嬤搬了個凳到王妃跟前,越王爺就撿著下首一個位置做了,我屁股剛挨著凳面,就有一票的宮女列著隊進來泡香片擺糕點,驚得我還以為自己碰到了什麼機關。
“好姑娘,昨兒熱鬧了一天,身子可還受得住?”
我一愣,有些扭捏地回她道:“回皇后娘娘,臣妾身子底子將養得好,倒不會為一些小事平常事給累著。”
“你可別糊弄本宮,若真是底子好,哪裡能把身子養得這般弱柳扶風的模樣?今兒的風又燥又熱,早上梳洗時候都感覺胸口一陣一陣憋得難受,好像一口氣喘不上來似的。”皇后自顧自地說,自顧自的憐惜,感慨了一陣卻又自顧自地賞賜,“翠苑,包兩條紫山參給越王妃帶回去!”
皇后出手是當真闊綽,從紫山參賞到綾羅綢緞再到宮裡的糕點吃食,我進宮時候兩手空空,出宮時候自己馬車後天還跟著一輛馬車,打簾朝著後頭一望,滿街都對著這一馬車東西譁然,驚歎羨慕的神色一輪接著一輪,看得我是嘴角抽搐,只想癱在軟墊上裝死休息。
越王爺在跟前笑:“都說了我頂不願意去見我那皇后嫡母,當時看你模樣好像還不以為然,現在想想,我的話可是該聽的?”
“聽得聽得,以後都聽王爺的話。”我拖長了音調半死不活。
越王爺道:“這位皇后娘娘,雖然仗著母族勢大硬是霸了中宮位置,可惜並不受寵。”
瞧出來了,若真是受寵,皇帝皇后也不至於分開兩個院兒來召見我們這對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