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下,他接著道:“再其次呢,便是禮,經營需要的是廣結善緣,便尤其需要這個禮字,若是舉手投足,都蠻橫無理的模樣,如何廣結天下的朋友?”
馬愉顯然談性很高,又道:“這智並不必言,人開了智極緊要,我當然知道,當先棲霞,有不少人一夜暴富,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何獲得這樣的財富,所以有的人是守不住財的。”
“真正想要長久,便需彷效古之君子一般,時刻三省吾身,知道自己這一樁買賣為何能掙銀子,好在哪裡,壞在哪裡,每一樁成功的買賣便增長自己幾分見識,每一次失敗的買賣,都可教自己記住一次教訓,久而久之,便可無往不利了。”
“再有這信字,雖說商賈無信,可這只是對小買賣而已,小買賣講究的乃是一錘子的買賣,可若想要擴大經營,這信義二字,卻是價值萬金。不說其他,單說這棲霞的錢莊,錢莊若是沒有信義,誰敢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這麼多的真金白銀儲蓄至錢莊之中?錢莊如此,其他的買賣其實也是相通,只是看你做的是什麼買賣,你這買賣要取信的是什麼人,譬如我這船運,船運需要大量的資金購船,可如何讓人覺得將銀子入股,交你購船,且還放心呢?”
馬愉笑吟吟地看著朱棣,繼續道:“又如何向錢莊貸款,使他們保證你繼續經營呢?除此之外,還有合作的貨商,甚至包括,你將貨物運到了呂宋,又如何與呂宋當地的商賈合作,畢竟船運這買賣,一旦艦船下海,便是無影無蹤,想要取信於人,何其難也。可萬事也只是開頭難,起初雖是困難,需費許多的口舌和周章,可久而久之,一旦成了熟客,大家曉得你的聲名,你想做任何買賣,大家都肯塞銀子來願與你合夥。”
“由此可見,聖人的教誨,並非只是讀書人的準則,對於商賈而言,又何嘗不可盡學了去,以此為經營之利矛呢?”
馬愉興致勃勃的說了一堆,朱棣聽得暈乎乎的。
張安世在旁更是心裡滴咕,臥槽……這傢伙說得我有點想給他投點銀子入股了。
胡廣和楊榮,驚得說不出話來,歷來極少有讀書人,將經商這等事,如此大喇喇的說出來,還能如此高談闊論的。
要知道,一般情況,大家都羞於啟齒的,好吧。
馬愉哈哈笑道:“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你們不是來合夥的。”
但是他依舊臉上帶笑,沒有隨意動怒。
張安世忍不住道:“你如何知道?”
馬愉道:“我說了這麼多,你們卻沒有詢問我船運的經營情況,也沒有問盈利幾何,卻更願意在此呱噪,說這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可見你們不是奔著利來的。”
張安世笑了笑道:“你有沒有想過,並非不是我們不圖利,只是看不上你這些蠅頭小利。”
朱棣聽罷,才回過神。
張安世的這番話,很霸氣啊,一下子將朱棣的牌面給找回來了。
馬愉卻是笑道:“你既不知我獲利幾何,又如何知道是蠅頭小利呢?”
正說著,外頭突然有人啊呀一聲。
這時,朱棣和張安世才恍然,這才記得自己來此的目的好像是……
隨後,便聽到哀嚎:“爹,爹……你咋啦,你咋啦……”
馬愉聽到這聲音,先是一愣,隨即臉色驟變。
接著便衝了出去。
果然,這馬愉往外奔走了幾步,定睛一看,卻見著了熟得不能再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