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榮沉吟片刻,終於道:“吏部那邊……照章行事吧。”
“什麼?”胡廣皺眉道:“照章去辦,難道接受馬愉的請辭?若是如此,豈不是要貽笑大方?楊公啊,使不得啊,這馬愉可能只是一時糊塗,可不能壞人的前程啊。”
金幼孜也皺眉,忍不住道:“此人初入仕途,一時想不開,也是情有所原,可吏部那邊,確實還需高抬貴手。”
“這樣說……”楊榮淡淡地道:“不接受他的請辭,那麼……照舊讓他來做這翰林院修撰,只是……他人在何處呢?”
“這……”
胡廣懊惱地跺了跺腳道:“找,給我找,他總不可能這就回鄉去了,必然還是在京城的。只要還在京城,總能找回來,只要找到他,老夫親自去和他談一談,此人若是聽教,總是能回心轉意,他做的這些事,固然在老夫眼裡看來也是錯的,朝廷的事,自有陛下和文淵閣還有各部來操心。他年紀輕輕,懂個什麼國家大事?不過是和一群讀書人成日廝混,再加上才情甚好,不免放浪不羈而已。可再怎麼樣,也不能因一念之差,而壞了前程,十年的寒窗苦讀,容易嗎?”
楊榮也不由的動容,嘆道:“那就由著胡公吧,只是陛下那邊,該如何交代?”
胡廣道:“我去說,反正陛下一向覺得我這人糊塗,說錯了什麼,陛下也不會猜測我有什麼居心,至多也只覺得我一時糊塗罷了。”
楊榮詫異道:“原來你竟也知道陛下知道你糊塗啊?”
“楊公!”胡廣大喝,氣呼呼地瞪大了眼睛,凜然正氣地道:“伱能不能少說幾句。”
楊榮:“……”
胡廣深吸一口氣,低垂著頭想了想,似乎心裡也有了一些計較,想好了說辭,便道:“去知會一聲,說臣胡廣要覲見。除此之外……”
說著,他看向那舍人:“速去吏部,告知吏部那邊,二十四個時辰之內,要將這馬愉給我尋到,至於他的辭呈,暫時先壓一壓。”
說罷,直接匆匆去了。
楊榮則是瞥了金幼孜一眼道:“你為何不去。”
金幼孜嘆道:“胡公若言,陛下只以為胡公有赤子之心,你我二人若言,陛下只怕要以為我等又打什麼盤算,陛下之心,深不可測,為人臣子的,難以預料,因而……不敢言。”
楊榮低眉沉吟:“胡公才是真有大智慧之人啊。”
…………
永福船塢。
此處,一艘海船正在此鋪設龍骨。
如此巨大的海船,採用的乃是下西洋的福船設計。
這等船速度不快,可好就好在載貨量極大,乃是當下訂購商船的重要款式。
天上下著淅瀝瀝的雨。
馬愉此時,穿著蓑衣,頭戴著斗笠,從這船塢中出來。
他與馬三一前一後。
他頂著風,壓著斗笠出來,徐徐踱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