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道:“其他的,還有沒有問題?”
張安世道:“沒有問題了。”
朱高熾頷首,隨即道:“既如此,那麼今日就議到這裡。”
一場奏對,就此結束,大家各自懷揣著心事,自是散了。
…………
鴻臚寺少卿周炎下值後,照舊打道回府。
這鴻臚寺,算是有油水的衙門,不過……周炎和自己的上官不睦,平日裡多有口角,雖為少卿,乃鴻臚寺的佐貳官,在寺中行事卻出奇的謹慎。
這也沒辦法,現在他成日盯著自己的上官鴻臚寺正卿,就等著狠狠彈劾那麼一下,而對方顯然也一樣,二人都在尋找機會,隨時給對方致命一擊。
今日當值,又被那該死的正卿陰陽了一通。帶著糟糕的心情,回到自己租住的府邸時,天色已漸漸黑了。
剛剛進門,自己的兒子便信步上前,道:“爹,米行那邊,又來催討了。”
周炎一聽,眉一沉,臉拉了下來,頓時露出了不悅之色。
朝廷雖幾次漲了官俸,可對於周家而言,依舊還是很拮据。
一方面,是在官場上他須有防範,所以不敢輕易動什麼手腳,鴻臚寺裡的賬目,周炎可謂是清清白白,就怕有什麼陷阱等著自己的跳進去。
沒有額外的油水不說,可畢竟是堂堂四品的大臣,出門在外,面子還是要的,例如有鄉人來投靠,給一點細碎銀子接濟一下;例如哪裡有酒宴,身為四品官,人家隨多少禮,自己也不能少。
作為堂堂鴻臚寺少卿,總還得僱車馬出行,家裡得養一個門子,自己的妻子,乃是官眷,總也不好下庖廚,總還得有個廚子。
這七七八八下來,雖然俸祿不少,可架不住自己的兒子,還是個敗家子,隔三差五的在外賒欠銀子,外頭的人,曉得他爹乃是鴻臚寺的少卿,不怕找不著正主,也樂意給錢。
這一來二去的,在這京城裡頭,不但宅邸是租借來的,外頭還有一些債務,近來總有一些人上門,真是一點體面也沒有了。
“別人讀書,你讀書,別人揚眉吐氣,你卻丟人現眼,你這該死的敗家子……”周炎勃然大怒,此時心中火起,對著自己的兒子便破口大罵。
他這兒子,顯然平日裡是被罵習慣了,也摸透了周炎的性子,非但不逃,也絕不紅臉,只是賠笑著道:“誒,誒,誒……兒子該死,真是罪該萬死,再也不敢了。”
周炎看著他的樣子,眉一挑,頓時心生警惕,深吸一口氣,才道:“這一次,又是什麼事……你又幹了什麼?”
“哎呀,這一次可不怪兒子,是前門街的米行,爹,您忘了,當初劉主事家嫁女兒,爹和他乃是世交,且又是同年,你自個兒說,劉主事的女兒,就是您的女兒,這女兒出嫁,也要隨幾擔米肉去……當時……不是您叫兒子去賒的嗎?”
周炎總算想起來了,可顯然沒有讓心情好上一點,他沉著臉,皺眉道:“上月的事,現在不是官俸還沒發,這麼急著就來催討?此人真不懂事。”
周炎不悅,是有道理的。
他也不是借了不還的人,照理京官賒欠,往往商戶都是在發放官俸之後來結算,這是京城裡頭的潛規則,大家心照不宣。
可現在還沒到時候,就登門來,豈不是很沒面子?
於是周炎惱怒地道:“以後不要和這家人打交道,真是無商不奸,哼……”
他這兒子便道:“爹,其實人家也不是來催討銀子的,只是藉著這個由頭……”
“由頭?”周炎露出狐疑之色。
“爹,您忘了?咱們周家,分了一個宅子。爹您是四品少卿,是一畝六分的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