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達道:“因為疍民最苦,最沒有退路。”
夏瑄便道:“可……這吳二真的能……”
鄧達點點頭道:“他讀過書,見識過這天下什麼樣子,若是尋常的百姓,我們可能需要耐心的跟對方解釋無數遍,對方也未必肯輕信我們,可吳二懂。”
夏瑄道:“只是……就一個吳二懂……又能如何……”
“你這就不明白了。”鄧達露出一絲微笑,道:“這天底下,你知道為何會敬重讀書人嗎?因為他們擅長講道理,他們明是非,吳二能讀書寫字,在疍民之中,必有極高的威望。疍民們可能不相信其他人,可吳二既是他們自己人,又見多識廣,陛下的旨意,他們可能不信,宋王殿下的詔書,他們可能將信將疑,你我二人的話,他們可能不聽,可若是吳二決心跟我們幹,那麼……就不同了。”
“咱們二人,信宋王殿下;吳二信我們,疍民們信吳二。”
“這也是為何,推行新政,也要普及知識,單單一個新政的章程,若是沒有數千數萬個吳二這樣的人,不過是一紙空文而已,這也是咱們郵政司的職責所在,現在……你明白,我們不只是跑腿了吧。”
夏瑄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卻是道:“不知其他人,是否順利。”
他說的其他人,或許是平潭驛的其他驛卒,亦或者是整個福建,大小六十七處驛站的上千個驛卒。
鄧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去想其他,做好我們自己的事便行。”
次日清晨。
二人重又回到了這海灘上。
在焦灼的等待中,拂曉之際,海面上的薄霧剛剛散去。
卻在此時,海面上,出現了一艘艘的艦船。
這些艦船,大多簡陋殘破,他們衝上了海灘,隨即,便是烏壓壓的人,湧了上來。
足足數百。
身軀魁梧的吳二,當先跳下船,手中卻持著一柄魚叉,其餘之人,拿著各樣的傢伙,也紛紛隨吳二過來。
吳二直奔他們而來,邊吆喝道:“兩位先生,咱們想明白了。”
鄧達眼中帶著笑意,方才的焦躁一掃而空,看著吳二道:“想明白了什麼?”
吳二帶著幾分決然道:“咱們聽宋王殿下,聽鄧先生和夏先生的。”
看著越來越多的人,鄧達已是心潮澎湃,這些疍民,一個個赤足,膚色黝黑,平日裡畏畏縮縮,可現在,一個個手中拿了傢伙,卻多了幾分彪悍之氣。
鄧達還是道:“此去剿賊,可是要死人的。”
吳二沉默了片刻,隨即將魚叉一下死扎入沙地中,眼中溢位堅定之色,道:“先生,幹吧。”
鄧達笑了起來,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