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榮與胡廣卻破天荒的上奏,直接彈劾金幼孜。
與此同時,不知是否因為楊榮與胡廣的感染,亦或者是這些人本就是楊榮與胡廣的門生故吏,次日亦有許多奏疏,紛紛彈劾陛下口諭有所蹊蹺,金幼孜之言……委實難以取信天下之人。
於是,突如其來的,即便是最不關注廟堂之人,也能聞到這許多奏疏背後的血腥氣。
矯詔,可是謀反,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開了這個口,就意味著……從現在起,這朝中,總有一邊的人要人頭落地。
而無論是哪一邊的人,卻都是位極人臣,乃是名動天下的人物。
這樣的殺戮氣息,即便是放在太祖高皇帝那時,也是十分罕見的。
於是市井之中,人們議論紛紛。
軍民疑懼。
作為風暴中心的張安世,卻安安心心地每日待在宮中照顧陛下。
太子的行為,也十分恰當。
陛下病重,太子作為兒子,理應日夜衣不解帶地侍奉皇帝,暫不理政。
這也給了太子朱高熾一點轉圜的餘地,因為現在這個時候,確實不是貿然做出決定的時候,無論是哪一個決定,都會遭到另外一半人的怨恨。
他畢竟不是太祖高皇帝,也不是朱棣。
此時的朱高熾,威望還小的多,不足以決定這些。
朱高熾在悲痛之中,卻開始秘密地接見諸國公和侯伯,尤其是五軍都督府的諸都督,一一見面。
而對朝政的事,置若罔聞。
顯然朱高熾比任何人都清楚,百官們無論怎麼鬧,畢竟也是有限度!
現在要做的,是穩住軍中,不使軍心混亂,才可確保接下來天下陷入動盪的境地。
只是……唯獨令他憂慮的,乃是各省和各州府。
這各布政使司以及按察使司,幾乎一面倒地支援金幼孜,若是此時他們離心離德,若是朱棣在世,自然不必擔心,可現在朱棣已在彌留之際,不知何時撒手人寰的時候,在新君登基的節骨眼,出了什麼事,那麼天下就有分崩離析的危險了。
而張安世,則省心了許多。
他此時正端坐在寢殿裡,偶爾拿起茶盞,押上一口茶。
朱棣正冷著臉,看著一份份的奏疏。
他幾乎是走馬觀花,且憂且怒。
良久,他擱下了奏疏。
“事態比朕想的要嚴重得多。”朱棣帶著幾分冷嘲的意味道:“朕以為,新政開了風氣,且幾次打擊之下,天下的局面,不至一面倒的地步。”
張安世道:“會不會……有人只是純粹的湊樂子?”
朱棣瞪張安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