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也不希望天下鬧出什麼亂子吧?
朱高熾似笑非笑地看著鄧海,在他看來,這鄧海越是表現的恭順,卻愈發地顯得可恨。
定了定神,朱高熾忍下心頭的怒氣,道:“那麼卿家要本宮怎麼辦呢?”
鄧海道:“臣已說過……”
朱高熾陰沉著臉道:“將張安世趕去新洲?”
鄧海忙道:“並非是趕去,是就藩,大明祖制,藩王成年,不得留駐紮京師,必須就藩。殿下,太祖高皇帝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而殿下克繼大統,繼承的乃是祖宗的基業,自當尊奉太祖、大行皇帝,才可令天下歸心啊。”
話說到此處。
朱高熾扯了扯嘴角,卻是勾起一笑。
他揹著手,慢悠悠地道:“是這樣嗎?”
鄧海顯得痛心疾首地道:“正是如此。”
朱高熾不慌不忙地道:“本宮若是不許呢?”
“殿下……”夏原吉突然站了出來:“殿下……現在外頭已是謠言四起,殿下再不可任性了。”
任性二字,一下子教許多人色變。
這是師長們教訓自己子弟的話,而朱高熾卻是太子。
這樣的字眼,實在過於刺眼。
朱高熾勐地看向戶部尚書夏原吉。
他不曾想到,夏原吉今日竟如此的嚴厲。
而許多大臣,此時似乎受了夏原吉的鼓舞。
一時之間,許多人已開始躍躍欲試。
“臣就直言了吧。”此時開口的,是兵部郎中陳濟。
陳濟朗聲道:“殿下,臣剛剛得了一份奏報,這些時日,天下盜賊四起,而各地州府,卻無心剿賊,這是為何?這是因為……朝中的時局令人憂心!他們擔心,太子殿下不能效太祖高皇帝和大行皇帝,而只有一己私念,甚至將大行皇帝的遺願也拋之腦後。”
頓了頓,顯然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又道:“現在這樣下去,殿下難道還要一意孤行嗎?國家衰亡,必有妖孽,臣並非是說,宋王殿下這樣大功於朝者有什麼過錯,而是因為,歷來天子治天下,需視天下臣民為自己的兒子,所有的兒子,都需一碗水端平,不得有所偏私,更不能有所偏愛,唯有如此,天下才可安定,可若是過於嬌慣一人,則不但誤了蕪湖郡王,也誤了社稷。”
他慨然著,踏著方步出來,接著道:“漢武帝時的衛青,難道不是如此嗎?受武帝如此的厚愛,也頗立了些許的功勞,卻因為武帝過於寵信,只堅信衛青為首之人,因而,一味興兵數十年,使國家窮困潦倒,民不聊生。天下有功者,莫過於衛青,可貽誤天下者,也莫過於衛青。現在臣民們都對此惶恐,尤其是殿下為了宋王殿下,居然篡改大行皇帝遺詔,這其中所造成的危害,將會到什麼樣的地步。”
“殿下……”
“殿下……”
一道道聲音夾雜在一起,這殿中,勐地出現了一股火藥味。
事實上,歷來新君登基,給一個下馬威,在大明其實也是常態,幾乎每一個皇帝,在最初的一兩年裡,往往都不得不對大臣們進行一些妥協。
於是……造就了史書之中,所謂某某皇帝登基,初年,如何勤政,如何平反了某些大行皇帝的冤桉,又提拔了從前被罷黜的大臣,亦或者,誅殺了某些前朝的近臣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