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昭伯道:“父親就不想過問一下阿舅……”
金幼孜淡淡地道:“不過問了,自己的事,都沒有過明白呢,怎麼還有心思,去過問別人。”
金昭伯忍不住道:“父親……陛下大行……朝中一定會……”
“你現在還不是關心這些的時候。”金幼孜臉上肅然了幾分,接著道:“你的心思,該放在學業上,為父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只想著功名,倒不是因為……人一輩子,就該把心思都放在讀書上。”
“而是……你先要立下志向,知道自己的志願是什麼。知道了自己的志願之後,再朝著這個方向,去努力。其他的事,不是你該關心的,不去聽,不去聞,不去管。因為這一切的一切,都需得等你能得到功名,才去學習和思考。如若不然,就容易使自己陷入心猿意馬和三心兩意的境地。”
金昭伯道:“兒子受教。父親還是去打一個盹兒吧。”
金幼孜微笑道:“無妨,為父再坐一會。”
“父親……”金昭伯難以啟齒的樣子,隨即期期艾艾地道:“聽聞有人彈劾父親……矯詔。”
金幼孜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他瞥了金昭伯一眼,呷了口茶,才慢吞吞地道:“你心裡擔憂是嗎?”
“是。”
金幼孜道:“這就是仕途,仕途之上,會有許許多多的事,也會出現許許多多的人,它既是獨木橋,也是康莊大道,是崎嶇山路,又是一馬平川,有毒蛇猛獸,也有鮮花鋪路,既教人慾罷不能,又讓人如履薄冰。不過你放心,為父走了這麼多年,雖也有磕磕絆絆,卻不會摔倒的。”
金昭伯嘆了口氣,父親的回答,總是雲山霧罩。
金幼孜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便道:“他心裡一定在想,為父這些話,是否有些過於遮掩了。”
金昭伯道:“兒子不敢。”
金幼孜笑了:“你現在覺得……玄而又玄,是因為……你還沒有步入過仕途,未曾體會過此中的艱辛和恩榮。正因如此,所以你才無法感同身受。現在為父和你說的這些,你只需要牢記住,等將來……你到了為父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就一切都能體會了。”
“是。”
枯坐了一夜。
天色微明。
已至卯時。
金幼孜終於站了起來。
他仍穿著朝服,只捋了捋,當即便開始成行。
車馬已預備好了,登上車馬,金幼孜端坐,雖是一宿未睡,他面上卻並不曾有昏睡之感,而是端坐於車馬之中,眼睛闔著,似在為今日即將要發生的事,做最後一次的覆盤。
……
百官齊聚。
眾臣有序地魚貫入宮。
隨著宦官們一聲聲的唱喏。
以及各處角樓的鐘鼓之聲,這京城所有的大臣,此時已是齊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