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此時已知道,現在起,他不再是模範營的隊官,而是大明的太子殿下。因此,朱高熾禁不住吁了口氣,身份的重新轉換,倒讓他不禁為之有些不捨。
在營中的時候,令行禁止,很多時候,心裡沒有雜念,只需打熬身體。
這令他非但不覺得是煎熬,反而有一種說不清楚的輕鬆。
畢竟,曾經作為儲君的他,有太多需要自己的思慮的事情,這種沉重的壓力,有時直令他喘不過氣來。
天下最難做的就是太子,必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何況,他的那個父皇,還是一個只想著行軍佈陣的大將軍,卻將一切雜事都丟到了他的身上。
這又使他的壓力無形中增加了無數倍,因為皇帝處理天下事務,和太子處理天下事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皇帝處理,可以任性,可以隨心所欲,即便遇到了阻力,也沒有什麼大礙。
可太子卻需謹慎,乾的不好,會被罵個狗血淋頭,乾的太好,說不準又會有小人進讒。
皇帝可以提拔自己的腹心,而太子卻更需小心翼翼,以免被人懷疑這是他在培育自己的班底。
哪怕他的父皇並不曾這樣想,可對朱高熾而言,卻也需時刻三省吾身,以防萬一。
模範營中雖是辛苦,可在此,卻幾乎沒有這樣的煩惱,腦袋放空,真是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可如今,顯然情勢已經容不得他繼續當著一個普通的隊官了。
以往的朱高熾,是優柔寡斷的,他行事總要瞻前顧後,要走一步看三步。
可現在,或許是因為在模範營中的緣故,使他沾染了軍中的簡單粗暴。
又或者,是來了開封之後,目睹了許多不可思議的景象。
於是,朱高熾當機立斷,道:“立即給四省各州府的錦衣校尉、文吏傳書,嚴加提防,但有遭襲的,可臨機處置,本宮授他們專斷之權。除此之外,錦衣衛立即查出真兇,一旦查出真兇,即行對主兇進行查抄,此等賊子,猖獗至此,一個都不可放過。”
朱高熾說著,又踱了兩步,低垂著頭認真地想了想,才道:“再傳本宮的詔書,四省之地的所有知府、知縣,統統暫免,由各處的文吏暫代他們的職位,現在起,實行軍法,本地的父母官,與當地的地頭蛇,糾葛太深,現在是非常之時,一切都等四省安定之後,再另行處置。”
“既是行軍法,那麼……錦衣衛與模範營,除需立即組織護衛嚴加衛戍,保護百姓之外,還有對所有可疑人等都要盤查。當地各處巡檢司,由錦衣衛接手……”
百戶聽罷,忙道:“卑下這便命人去傳令。”
朱高熾一宿未睡。
他睡不著。
好在這些時日,他身體大好,竟也能熬得住。
很快,錦衣衛那邊就來了訊息。
一份名錄交到了朱高熾的手裡。
朱高熾只低頭看了一眼名冊,道:“確鑿嗎?”
“確鑿無疑。”這校尉道:“殿下,那被拿住的週五,本就是周家人,一直都給周家看家護院,他是受了周舉人的吩咐……”
這校尉詳細地奏報。
朱高熾點點頭道:“既如此,那麼還閒著做什麼!抽調護衛,再點幾個錦衣衛和模範營的校尉隨行,都隨本宮來,即行查抄周家、王家、趙家,連夜行動,不要走漏風聲,教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