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張安世站起來,陸謙也隨即起身,張安世道:“好啦,回去好好幹吧。”
“殿下……”
張安世道:“怎麼幹,自然會另給你交代,且安心去便是。”
陸謙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去了。
他出了王府,臨行時,卻有長史府的書左來,笑吟吟地交給他一封書信,邊道:“這是殿下的交代,此事……不可外洩,水師照著做即可,其餘的事,不要多問。”
陸謙接過書信,沒有絲毫的猶豫,當下行禮。
整個直隸,依舊平靜,針對此次直隸的災情,各處的鐵路上,一車車的糧食和棲霞派去巡視的人員匆匆的趕至目的地。
除此之外,如蛛網一般的江南水網上,許多的糧船,來回穿梭。
直隸有銀子,有糧食,甚至還有大量的工作崗位,所有受災的壯丁,統統領一份錢糧,直接徵募,以工代賑。
而婦孺也進行安置,給一筆較少的錢糧,雖是少了一些,卻也足以暫時度過難關。
另一邊,文淵閣大學士胡廣則以奉旨出發,抵開封等府,親自巡視災情。
此時的災情,超出了胡廣的預料之外。
或者說……眼下所發生的赤地千里的情形,卻絕非只是一場大災所導致的。
十室九空,地裡已長不出了糧食,衣衫襤褸的百姓,偶爾出現在道旁,扶老攜幼,路邊偶見屍骨,又有野狗成群結隊來,叼走了什麼,卻又呼嘯而去。
路邊乾枯的樹木,早已成了光桿,竟連樹皮也已不剩下。
許多男子,都赤著身,實是沒有衣穿,或是典當換了糧,或是本身就無衣可穿,他們瘦骨嶙嶙,膚色如老榆皮一般,分明是二三十歲的青壯,行走時卻是蹣跚,猶像五六旬的老人,他們黝黑的肚皮,大多脹起,而手腳卻是乾癟得猶如干柴,因為未著片褸,胯下的器物,便好像秤砣一般墜著。
一旦見到有官轎,或者騎馬的人來,若在以往,百姓們大多是避過的。
可此時凡是有人煙的地方,胡廣沿途所見,卻是許多人蜂擁而至,他們行動遲緩,很是蹣跚,卻多靠近,伸出手來,在虛空中想要抓握一點什麼。
口裡含湖不清的,似在唸叨著什麼公侯萬代,或者長命百歲的稱頌之詞。
以至隨行的護衛,生恐有失,不得不竭力地驅散。
胡廣這才知曉,這是來乞食的。
人到了一定程度,就無所畏懼了,但凡有一丁點可能填肚子的機會,哪怕是即將要掉腦袋,他們也會努力地爭取。
坐在轎中,胡廣沉默了。
眼看著這滿地的瘡痍,四處都是龜裂的土地,烈陽當空,他覺得炎熱,好像這天氣,教自己透不過氣來。
可想到這樣的慘景,卻又令他寢食難安。
至開封的時候,當地的父母官,以及自鄉下來城中躲災計程車紳紛紛來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