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世點點頭,表示滿意。
這陸謙的章法比較保守,不是那種急於求成的辦法。
這其實也可以理解,真正的水師作戰,大家都沒有特別的經驗。雖然此時距離鄱陽湖水戰有數十年,也未必找不到一點水戰的戰法,可那是在澹水湖作戰,和海上作戰不同。
至於當初下西洋時的追擊水寇,也不是沒有經驗。
可顯然,水師承擔的不是海路巡檢司那般只捉拿汪洋大盜的責任,這種維持海上治安的水戰,確實和真正的海戰沒有太大的關係。
因而,現在最緊要的是慢慢地摸索出一套方法來,不過再怎樣摸索,締造一支紀律嚴明的水師官兵也是重中之重,把基礎打牢之後,而後讓大家掌握好戰船,此後再慢慢的去制定戰法。
凡事,一步步來便是。
張安世對於陸謙的話,不置可否,卻是道:“自打我大明開了海貿,這海貿便事關重大,有了水師,既可鞏固海防,也可襄助四海之地的各處藩國,因而……這水師乃是重中之重,將來……其作用不會在模範營之下。”
陸謙認真地聽著,這水師的上下官校,都是從模範營或者是官校學堂裡出來的,且不說張安世這郡王的身份,對陸謙而言,張安世也屬水師上下的精神首領。
張安世一面咀嚼著食物,舉著快子,卻沒有輕易落下去,隨即道:“可萬事開頭難。現如今,水師是籌建起來了,將來還要建水師學堂,還有水師專門的港口,以及大量的水寨,要提供補給,要維修,還需水師專門的醫學館。當然,這是海政部的事,你要乾的,就是要先操練出一支精兵強將出來,只有拿出了本領,教人看到了實績,這些才可實現。”
陸謙聽罷,忙道:“是,卑下明白,卑下一定萬死不辭。”
張安世道:“你是模範營出來的,怎麼操練,我不擔心。治水師要嚴明,這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可水師最重要的……是要讓朝廷看到你們的用處。”
“現在這四海汪洋之上,並沒有真正的外患,國無外患,就難免會滋生承平之心,大家就會想,既然沒有可以與我大明水師旗鼓相當的敵人,為何要花費這麼多的銀子,養著水師呢?這些念頭,現在有本王在,當然能壓下去,可時日久了,就會有人去提,會有人附議,會有人跟著一起呼號,你別小看這些,別以為人家只是動動嘴皮子,可世上的許多事,壞就壞在這上下一動的兩張嘴皮子上頭。”
陸謙皺眉起來,張安世的話,他是信服的,他猶豫地道:“那麼殿下的意思是……”
張安世道:“水師除了操練,將來自是為了抵禦外賊,可有時……也要拿出一點用處來,讓這廟堂上的袞袞諸公開開眼嘛。”
陸謙道:“只是……殿下以為……應該如何……”
張安世笑了笑,點卻是打算到即止,便道:“哎呀,你看這飯菜都涼了,先吃飯,吃飯。”
這一下子,輪到陸謙惴惴不安了。
朝中的事,他不懂。可他不懂,殿下懂啊。
自己是殿下的自己人,殿下是不會騙自己的。
他這水師都指揮使,雖然辛苦,干係也不小,可畢竟花費了無數的心思撲在上頭,這若當真是被人動動嘴皮子,直接裁撤,那就真的是一切的心血都付諸東流了。
可他也很清楚,這等事,未必沒有可能。
當初下西洋之後,朝中不也有不少這樣的動向嗎?只不過後來殿下力挽狂瀾,再加上遷徙諸王移藩,這才剎住了這一股風氣。
心裡藏著事,他不安地草草吃了一些東西,味同嚼蠟。
等用過了飯,又有人張羅著斟茶來,張安世呷了口茶,又詢問起了水寨的情況。
陸謙一一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