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卻未必。”解縉道:“就說漢王吧,漢王在安南,這安南與大明陸路相連,聽聞一直都在吸引雲貴的邊民。還有周王人等,據我所知,他們竟跑去了琉球和朝鮮國,謊稱是靖難之後,我大明男子戰死者甚多,許多女子寡居操持家業,要尋訪男丁入贅,在那朝鮮國裡,大肆招募男丁,一船船的運去呂宋等地,這朝鮮國雖知其中蹊蹺,卻擔心節外生枝,只好忍氣吞聲。趙王老實,不肯行此不義之事,反而吃了悶虧。”
那朝鮮國其實也是可以拿來當漢民用的,一方面,中原王朝久有統治朝鮮國的時期,所以習俗相同,而且朝鮮國採用的也是漢字,官方的語言也是漢語,拉著一船船朝鮮國男丁去,幾乎也可以當漢人去用,基本上不會存在溝通和文化方面的問題。
張安世臉都黑了:“還有這樣的事?”
解縉嘆息道:“諸王在外不易,畢竟被土人虎視眈眈,如今為了艱難求存,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張安世本是想道德上譴責一下趙王。
誰料解縉這一番話,先是把各國的手段統統暴露出來,表示趙王和他的叔伯兄弟們相比,已算是有道德的了。
同時大倒苦水,倒讓張安世一時無詞。
張安世能說什麼,畢竟他也是這樣乾的,新洲那邊,和錦衣衛有交易,但凡是犯罪的家卷,都往新洲送,再加上各種招徠百姓的時候,少不得也會說一些瞎話,真要論起來,誰也不乾淨。
張安世便微笑道:“也是,大家都有難處,既然都有難處,自要相互體諒的。解公此番來,又是所為何事呢?”
解縉咳嗽一聲,外頭早有候著的隨從進來。
只見這隨從的手上抱著一沓公文和簿子。
張安世則默默地朝于謙使了個眼色。
于謙會意,忙上前與那隨從交接。
過了片刻,于謙道:“殿下,是關於一些趙國礦山和田產的情況。”
張安世道:“這趙國遠在千里之外,這田礦的東西運輸費太多,可沒有什麼用處。”
解縉道:“殿下,愚臣也想過這些問題,所以細細思索之後,大致整理出一些見解。”
張安世便抬頭看著他道:“願聞其詳。”
於是解縉道:“尋常的糧食和礦產,確實運輸費用太高,且運輸的時日太長,何況中原物產豐饒,確實用處不大。至於香料、象牙等物,說實話,現在無論是安南的漢王殿下,還是呂宋的周王,或者其他各藩諸王,大家都在拼命往中原輸送香料和象牙,據愚臣所知,現附近,中原的香料和象牙,價格已是暴跌,現在各國掙的也不過是辛苦銀子罷了。”
頓了頓,解縉又道:“所以愚臣在思索,得有一樣東西,即要有利可圖,又可利用爪哇的土地……所以……趙王殿下勘探,在爪哇發現了大量高品的硫磺礦,想來殿下,對此一定頗有興趣。”
張安世道:“硫磺……即便品質低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解縉便道:“若只是純粹的採礦,當然這運輸昂貴,未必能生利,可若是棲霞商行,在那兒開一處精煉的作坊,再將成品的硫磺,運回中原呢?這一筆賬,其實愚臣是計算過的,優勢不小,而且棲霞商行,也可分一杯羹。”
“再者說了,現在都是趙王殿下,對中原有需求,每一次都請棲霞商行的船隻,將大量的鋼製品以及武器還有所需的絲綢、茶葉送至爪哇,這船去的時候,滿滿當當,可回程的時候,卻是空空如也,如此一來,豈不是浪費了商船的運力,倒不如回程時,帶上我爪哇的特產,尤其是這硫磺製品,其實也不過是順便的事,這運費,其實折算下來,其實就微乎其微了。”
張安世聽罷,凝神深思了一下,也就只是一會,便道:“大家都有好處,還省了回程的運力,這樣算下來的話……也未必不可以,這件事,我會吩咐朱金去辦。”
解縉忙道:“殿下先別急,除此之外,愚臣接下來要談的,卻是最緊要的事。爪哇那地方,物產豐饒,尤其是莊稼,漲勢極好,愚臣在爪哇的種植園,種植了大量的甘蔗,這白糖和紅糖,歷來昂貴,且百姓的需求極大。”
頓了頓,他嘆息著繼續道:“只可惜……蔗糖雖好,可熬製下來,又經過長途運輸,往往容易黴變,從爪哇送上船,等到了中原分銷出去,可能這上等的蔗糖,就變成了最低等的蔗糖了。此後,愚臣建議趙王殿下,可在儲存方面下一下功夫,卻得知,棲霞商行的玻璃瓶,一旦密封,儲存蔗糖最是便利,若是……商行在爪哇對蔗糖進行一些加工,開設一些作坊,同時再設一處玻璃作坊,再將這些蔗糖送至松江口岸販售,必能成功。”
張安世笑了笑,便提出一個問題:“既然如此,為何你們自己不幹?”
解縉搖搖頭,倒是坦然道:“辦不成。”
“為何?”
解縉如實道:“蔗糖雖然昂貴,可難就難在分銷,若不能分銷至各州府,透過各種渠道送至千家萬戶,那麼這買賣是幹不成的。爪哇的蔗糖確實都是上等貨,可若是不讓利出去,想獨佔這買賣,只怕……也不成。所以趙王殿下的意思是……不如大家合夥來做這個買賣。”
“爪哇那邊負責利用種植園大量的種植甘蔗,並且出人力負責收割和加工,而殿下則負責運輸和分銷,如此一來,這中原的百姓,可以獲得更多的蔗糖,棲霞商行又多了一個買賣,爪哇的種植園,也多了一項財源,更不必提,這些對殿下而言,只是舉手之勞,據愚臣所知,棲霞商行的分銷商遍佈天下各州府,如此,豈不是一舉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