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知範逸道:“蹇公,這些都是地方的刁民,真是該殺。”
他氣憤難平地接著道:“為了讓人本份的留在本鄉,官府已經想盡辦法安撫了,給了不少措施,可他們還是屢禁不止。”
蹇義皺眉道:“當初確實給了不少銀錢安置……”
幕友吳歡行了個禮,便道:“蹇公,不能再放任了,現在其他各府,都是怨聲載道,聽說……有一些地方,甚至壯丁已逃了十之三四,好在蹇公在寧國府,只怕寧國府也好不到哪裡去。”
蹇義表情顯出了幾分凝重,點頭道.“這麼說來,你如何看待此事?”
吳歡道:“在各處碼頭和關卡,加強人手,嚴防死守,尤其是水路,更要盯緊,各縣暫時不得放出路引,不許百姓離鄉,他們這一走,只怕就不回來了,到時去向太平府要人,太平府肯定置之不理。”
蹇義頜首。
同知範逸卻道:“嚴防死守,又有何用?這太平府太不像話了,這樣下去,還有百姓肯安分耕種嗎?現在人心浮動,百姓為了追逐蠅頭小利,被太平府矇騙,再這樣下去,要出大事的啊。地方上的鄉賢和士紳,已經無法忍受了。若是這樣下去,誰還肯安份種糧?”
“蹇公啊,沒了糧食,要餓死的,百姓不思生產,要出大事。”
蹇義臉色越發的凝重。
他很清楚,這不是範逸一個人的意思,只怕早有無數人向範逸抱怨過了。
人力逃亡,那麼士地想要耕種,就必須得給租客更優渥的條件,地租的價格,一年不如一年。
如此一來,對於士紳和鄉賢而言,土地的收益也就大大降低了,原先一畝地,可以收一石的米來做地租,現在可能半石都沒有,你但凡不肯讓利,人家就不租你的地。
當然……這些其實也是可以忍受的,少掙一點,照樣也能維持。
真正讓地方鄉賢和士紳們破防的是……因為土地的收益降低,導致了地你的暴跌。
原先人人都想買地,沒人願意賣地,可隨著士紳和鄉賢收益的降低,不少人開始意識到,土地未必成了旱澇保收的買賣,甚至有不少自耕農,想要賣了土地投奔棲霞。
因此,土地的價格,已經連續跌了足足半年多,而且還有遏制不住不下去的趨勢。
在寧國府,情況還好一些,可是其他各府各縣,尤其是緊鄰著太平府的府縣,竟還出現了地價暴跌了七成的特殊情況。
這就意味著,這些祖祖輩輩積攢下來的財富,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對不起祖宗啊!
寧國府也在跌,已跌了兩成,按理來說,情況並不嚴重,可有了其他州府的前車之鑑,已讓不少人慌了。
每一次,人們拜訪當地官府,幾乎談及的,就是這件事,說到此處,無不恨得牙癢癢。
範逸道:“蹇公,不能再縱容了,再這樣下去……”
蹇義皺眉闔目,卻依舊一言不發。
其他的幕友們,也開始七嘴八舌:“是不能這樣下去了,現在人心浮動成了這個樣子,若是再沒有雷霆手段,要出大事的。”
“蹇公啊,聽聞那威國公,還給匠人授予官職,鼓勵商賈。有三個進士,威國公讓他們從商,而後……竟又授他們官職,讓他們專門與商人打交道。這……這是要動搖國朝根基啊,這威國公再這樣下去,必要受到反噬。”
蹇義終於微微張開了眼眸,道:“太平府的事,老夫不管,不過寧國府的事,卻不得不管。只是……要安撫流民……”
說到這裡,他看向同知道:“府裡能拿出多少錢糧來?”
範逸搖頭苦笑道:“府庫中的錢糧……已是告罄了。”
蹇義站起來,揹著手,來回踱步,而後慢悠悠地道:“那就想辦法籌措,請諸位鄉賢和士紳們,拿出一些錢糧來,想辦法安撫流民吧,再派人……聚集流民,曉以他們大義,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