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姚廣孝和張安世留了下來。
朱棣的臉色倒是稍稍緩和了一點,便道:“現在這樣的情況,該當如何是好?”
他先看向姚廣孝。
姚廣孝道:“陛下,該如何還是如何。”
“嗯?”朱棣道:“這是何意?”
姚廣孝道:“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理,誰也無法避免,歷朝歷代這麼多的災禍,不也延續迄今嗎?”
朱棣微微皺眉道:“朕在和你說數十上百萬人性命的事,姚師傅口出此言,未免教人寒心。”
姚廣孝卻平靜地道:“陛下可知臣為何遁入空門嗎?”
朱棣道:“說罷。”
姚廣孝道:“即便是聰明如臣,也發現,這世上許多事,非是臣可以左右的,人終究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所以有時候,人越聰明,想的越多,便越不痛快,唯有我佛,才可令臣稍得片刻的苟安。鼠疫既是非人力可以阻止,那麼,無非就是像以往一樣應對便是。”
朱棣嘆了口氣,繼而垂著頭,不發一言。
不過很快,他也無奈地笑了笑,卻是看向張安世道:“張卿……”
“臣在。”
朱棣道:“朕思咐著,韃靼人最近雖是老實了許多,可長久下去,終是心腹大患,伱對韃靼人頗有辦法,朕聽聞,韃靼人聞你大名便不禁要色變,不妨……你去鎮守北平吧……”
朱棣沉默了片刻,接著道:“朕的孫兒年紀也長了不少,是該讓他見識一下,他雖是孩子,卻不是尋常的孩童,將來祖宗的江山都要承擔在他的身上。此番,讓瞻基和你同去,你率模範營,鎮北平一些日子。”
張安世聽罷,心裡莫名的有著說不清的觸動,想也不想的,就連忙搖頭道:“這個時候,臣怕走不開。”
朱棣抿了抿嘴,臉上頓時肅然了幾分,道:“這是朕的旨意,你還敢抗旨不尊嗎。”
張安世這個時候是一點不想跟朱棣唱反調,不想增加朱棣的壞心情,可他知道,這個時候,他比誰都更該呆在這裡。
於是道:“陛下,非是臣要抗旨,只是……臣若是去了北平,只怕錦衣衛這邊……也要人心浮動了。臣在,下頭人還安心一些,可若是臣不在,便是群龍無首,再加上這鼠疫,若要維持京城的局面,只怕不易。要不……就讓臣的三個兄弟,與皇孫一道去北平……”
朱棣深看張安世一眼,顯得有幾分疲憊,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後道:“明日召那三個小子入宮來見吧,叫他們做好出行的準備。”
張安世道:“是。”
從朱棣的文樓裡告辭而出。
張安世與姚廣孝步行出宮。
“張施主……”
“嗯。”
“當初你承諾的事,可還記得吧?”
張安世見姚廣孝難得的嚴肅,便道:“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