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燙了嗎?”張安世拿手背貼上去,試了試溫度,倒也沒有到人無法容忍的地步。
此時卻聽這人遲疑地道:“官爺,你這餅,不會有毒吧?”
張安世聽罷,勃然大怒,道:“這是什麼話!我下毒做什麼,你看我像那樣的人嗎?”
“我也不曉得,總覺得……世上沒有這樣的好事,指不定有什麼壞心思。”
他顯得很警惕。
另一人則艱難地吞嚥著吐沫,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這土豆餅,卻也不敢伸手去拿。
張安世嘆道:“你不要這樣想我,我們換一個角度,我若要害死你,你仔細想想,豈不是有一百個辦法嗎?為何還要費盡心機地來下毒?你可以侮辱我的品德,但是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此人的身上,帶著一股農民式的狡黠,這種生存之道,卻也是經過一次次的生死之後,磨礪出來的。
但凡蠢笨一些,老師一些的,早就餓死了。就算不餓死,估計也早已被人坑死。
張安世若和他說仁義道德,他還真不敢吃。
可張安世這一番話,他細細一想,覺得很對,便小心翼翼地撿起了一個餅子,直接塞入了口中。
緊接著,便放在口裡拼命地咀嚼。
另一個人,也開始啃起來。
所有人看著二人。
張安世笑吟吟地道:“咋樣,好吃嗎?”
這人依舊還在不斷地咀嚼,似乎捨不得立即吞嚥下去。
老半天,才最終將餅子徹底吞下,意猶未盡地舔舔嘴,才道:“太好吃啦。”
另一個也道:“好吃,好吃……”
朱棣大抵明白張安世的意思了,分明一句話可以說的事,他偏偏賣了一個大關子。
可細細一想,卻又覺得有道理。
皇帝和王公貴族的飲食本就豐富,有沒有這土豆,其實都沒有任何區別。
這東西,從一開始,就不是打算給王孫們吃的。
朱棣雙目盯著那漢子,似乎想繼續觀察此人的言行舉止。
張安世則是繼續追問:“你如實說,當真這樣好吃嗎?”
“當然好吃!”這漢子一臉回味地道:“這滋味,可和細糧一樣。”
所謂細糧,其實白米和白麵,而一般的人,一年到頭,是吃不上幾頓白米白麵的,後世人可能吃細糧吃習慣了,卻追求所謂的粗糧。
而在這個時代,細糧本身就是奢侈品,人們對於大富大貴的想象,大抵也就是能每天吃上細糧了。
張安世道:“若是以後,日日都吃這個呢?”
“吃這個?”這漢子眼眸一張,眼中閃過期盼,道:“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事,若是日日都有人給我吃,那便是救苦救難的菩薩。”
另一個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深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