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下有奏,卑下有奏……”
到了此時,已沒有人再猶豫了。
紀綱目光陰冷地看著眾人,冷笑道:“哈哈……一群蛆蟲……”
張安世卻冷麵看他:“紀綱,你知罪嗎?”
此言一出,紀綱猛地看向張安世,昂首道:“有什麼罪,這些也是罪嗎?若是有罪,今日這京城公侯,誰沒有罪?淇國公、成國公這些人,他們所犯的難道不是謀逆罪?只是他們成功了,所以才得了今日的富貴。”
“還有你張安世,你張安世的罪孽,難道還少嗎?不過是皇帝親近誰,便誰無罪。皇帝憎惡誰,誰便有滔天大罪,如是而已。”
張安世沒有一點生氣的痕跡,甚至笑吟吟地看著紀綱:“到了如今,還是死不悔改。”
紀綱手指陳濟等人道:“這一些人,當初哪一個不是和我沆瀣一氣?又有哪一個,不是對我搖頭擺尾?個個都如狗一般,可終究他們不如狗,狗尚且還知道主人!”
陳濟等人默不作聲。
張安世大笑道:“看來,到現在伱還想在此逞口舌之快。”
紀綱淡淡道:“只可惜我如此忠心,終究不免今日的下場,你以為是你打敗了我?錯了,想教我死的乃陛下也,我等誰不是罪孽深重,哪一個是什麼好人?”
“即便是陛下,又好到哪裡去?說是靖難,可所謂的靖難是什麼,誰人不知?陛下用我……拿來做什麼,又誰人不知?只是如今,他嫌我髒了,便開始生厭,卻教你來治我,你張安世難道不覺得可笑嗎?”
他越發的激動。
或許是已經意識到,到了這個地步,自己已經絕無生路,於是更加的憤怒,此時咆哮道:“若是我有罪,那麼天自厭之,可你們呢?你們難道不為天所厭嗎?我紀綱這輩子也算是享了榮華富貴,值了。唯一不值的是,與這些蟲豸一般的人為伍!”
他繼續手指著龐瑛和陳濟。
張安世出奇的冷靜:“你口口聲聲,都在說大家有罪,你說的倒沒有錯。”
“哼!”
張安世接著道:“人在世上,又有幾個可以說是清白的呢?可紀綱你知道為何你會落到這樣的下場嗎?你知道為何你會憤恨於與這些人為伍嗎?”
紀綱死死地盯著張安世,眼裡要冒火,他眼神裡露出輕蔑和鄙夷。
張安世卻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道:“因為你觸犯了人的底線。陛下即使謀逆,可他是揮刀向建文,向比他更強大的人。我張安世有罪,所使用的陰謀詭計也好,或是其他的手段也罷,所針對的物件,也不過是權門和豪族。”
“可你紀綱乾的是什麼呢?私掠百姓,栽贓構陷,私下閹割男童,與賊子勾結,搶奪財貨,還有……假傳聖旨,下鹽場取鹽數百萬斤,奪官船運輸,盡入私囊。你所殘害構陷者,都是弱者,你踩在弱者的身上,用他們血肉來滿足你的私慾……這才是天下最大的罪孽。”
紀綱繼續不屑於顧地冷哼一聲。
張安世則接著道:“也正因為如此,你說錦衣衛上下這些人,都為蟲豸,狗都不如。難道這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嗎?你幹下的那些事,這錦衣衛之中,但凡稍有忠義和正直的人,都不屑與你為伍,圍繞你身邊的,可不就是這一群倀鬼嗎?”
說著,張安世的聲音變得越加冷然起來,道:“你在我面前,少來說什麼成王敗寇的話。我的兄弟得知我死了,四處為我報仇,個個義憤填膺。你的兄弟得知你出了事,又如何呢?”
說到這裡,張安世勾唇一笑,這是這一笑,盡顯嘲諷:“你連做人都沒有學會,卻還敢在此大談什麼人人都有罪,實在可笑!既然到現在你尚不知悔改,那也無礙,來人……押起來,送詔獄。”
隨來的陳禮幾個,再無猶豫,毫不客氣地直接將紀綱按倒。
紀綱被死死按住,居然沒有絲毫掙扎,卻突然道:“不可押詔獄,我寧去棲霞。”
張安世一聽,忍不住要被他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