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道:“內千戶所,錢糧要增加,人員也可增加,你需多少人,報給朕,副千戶、百戶、總旗、小旗武官,不需報朕,你直接來擬認,事後,奏報給朕即可。”
說罷,朱棣想了想,便又道:“那幕後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這些人,實在是心機難測!朕起初原以為是蟊賊,後來方知是大盜,再後來卻發現,越來越不簡單。這些人一日不剪除,真是一日都寢食難安。”
張安世道:“臣還在查,還有一些關鍵的地方需要梳理。請陛下放心,再給臣一些時間,臣與內千戶所,一定想盡辦法查出來。”
朱棣道:“若是能徹查出來,便是大功一件。”
說著,朱棣落座,又道:“朕確實有對不住寧王的地方,這一次,只怕他的心裡對朕就更有怨言了。”
“陛下的意思是?”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朱棣瞪著張安世怒道。
張安世道:“陛下的意思,就是臣的意思。”
朱棣冷笑:“你不知朕的意思,如何知道朕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
張安世:“……”
朱棣道:“你不會認為,朕會將錯就錯,索性藉此機會,剷除寧王吧?”
張安世:“……”
朱棣搖頭道:“不能這樣幹,朕是天子,雖然有時候,少不得幹一些違背自己良心的事。可這樣的事,卻是萬萬不能幹的,如若不然,朕與建文的削藩有什麼分別?”
說著,朱棣冷冷一笑:“寧王沒有反心,已是令朕十分欣慰了,終究還是當初在一起橫掃過大漠的兄弟啊。當然朕確實也忌憚他,換一句話來說,他能被朕忌憚,也是他的福氣。”
張安世看朱棣絮絮叨叨的說這說那,便曉得朱棣的心情十分糾結。
於是張安世笑著道:“敢問陛下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朱棣嘆了口氣,道:“自然是讓他回南昌府去。”
張安世道:“陛下不怕放虎歸山嗎?就算寧王不反,可遲早……將來他的兒孫們,未必肯嚥下這口氣……”
朱棣眼眸閃爍,抬眸道:“你有主意?”
張安世便道:“天下這麼多的藩王,陛下,太祖高皇帝仁厚,對自己的親族太好了,他捨不得讓自己的兒孫們吃苦,所以給予宗室的條件過於優厚。臣……算過一筆賬。”
朱棣默不作聲。
張安世接著道:“你看太祖高皇帝,生了二十六個兒子,活下來的,也有近二十人,而他們又開枝散葉,嫡長子繼承親王爵位,次子則承襲郡王,到了第二代,第三代,緊接著,又是敕各種奉國將軍和輔國將軍,臣以為,照這樣下去,不出十代,這大明的宗室子弟,就會有近十萬之眾!”
“漢朝的時候,有一個叫中山靖王的,只活了五十多歲,可是生下來的兒子,就有一百二十多人。這樣下去,天下的民戶不過數千萬,要養活的宗親,各種親王、郡王、縣主、將軍十萬之巨。按照太祖高皇帝所定下來的俸祿,還有田莊的賜予,便是將整個國庫都給他們,也遠遠不夠。”
頓了頓,張安世繼續道:“這樣多的人,若是有人心懷異志,朝廷還需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對他們進行監視。可若是沒有大志的人呢,卻成日醉生夢死,每日錦衣玉食,娶妻納妾,猶如行屍走肉一般。難道……這些是陛下所期望的嗎?”
“現在許多親王還在,當初太祖高皇帝養育他們,他們倒是還有幾分本領,譬如寧王,即便是那代王朱桂,也是弓馬嫻熟。他們之所以有異心,無非就是空有一身本領,無處施展罷了,可一旦讓他們施展自己的本領,朝廷又難免不放心。只是臣還是認為,宗親的國策,是無法長久的,遲早要給朝廷帶來沉重的負擔。”
朱棣耐心地聽完張安世這麼長的一番話後,幽幽地點頭道:“朕豈會不明白?只是朕決不能負宗親。”
他的態度很明確,別人可以這樣幹,他朱棣不能這樣幹。
張安世瞭解朱棣,所以並不意外他的答案,便道:“那陛下為何不讓他們施展自己的才能呢?”
朱棣不解地挑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安世道:“陛下還記得漢王嗎?他現在在安南,每日只想著為咱們商行開疆拓土,覺得每天都很充實!你看,現在他不但有了施展才能的機會。且還能為陛下掙來源源不斷的錢糧。不只如此……還可為我大明開拓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