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字,說不出的厭惡。
紀綱叩首,此時卻一點也不覺得輕鬆,他很清楚,自己需付出沉重的代價,很重很重。
他乃是皇帝的鷹犬,而且立下大功,這一次犯下這樣的事,必須得有一個結果。
可很顯然,作為功狗,他是不能讓陛下陷於不義的,不能讓人說陛下屠戮功臣。
所以……有些事,他得自己來了斷。
於是他死灰著臉道:“陛下……臣……告辭。”
說著,失魂落魄地站了起來,而後慢吞吞地走了。
朱棣眼角的餘光,只掃視了一眼紀綱的背影。
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好像並沒有將紀綱放在心上一般。
他的目光又落在朱權的身上,勉強笑道:“十七弟好不容易來了京城,該多住一些時日,我們兄弟好久沒有敘舊了,當初皇考命你我鎮守邊鎮的時候,我們一同出擊漠北,那個時候……是何等的親密無間,如今……反而顯得生疏了。”
說著,他又道:“奸賊作亂,離間你我兄弟,朕為此十分不安,也希望十七弟不要記在心上,若是十七弟還有啥不滿意的,伱但說無妨,朕改。”
他的態度很卑微。
朱棣對待親戚大抵就一個態度,只要你不謀反,就什麼都好說,畢竟我朱棣當年靖難,可是打著為受難的宗親們報仇的旗號。
何況,他確實對不起人家。
朱權嘆息道:“哎,家眷受了驚嚇,如今甚是不安,臣弟入宮,他們心裡只怕也是焦灼,還是先讓臣弟去鴻臚寺,安頓家眷,其他的事,再從長計議吧。”
朱棣微笑道:“如此甚好。”
接著便看向亦失哈:“傳旨鴻臚寺,若是招待不周,朕決不輕饒。”
亦失哈忙道:“奴婢遵旨。”
朱權隨即告辭,臨別時,他看一眼張安世,臉色緩和,微笑著道:“這一次,若非安南侯搭救,只怕本王已是身首異處了,大恩不言謝。”
張安世朝他點頭:“殿下客氣,下官不過是忠於自己分內之事而已。”
朱權點頭,隨即告辭而出。
見朱權一走,朱棣便揹著手,像是壓抑了很久,突然爆發似的,一臉的怒氣衝衝,口裡罵罵咧咧:“入他娘,差一點點,朕就成了昏君。這些人……實在可恨,朕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那陳瑛,看來再問不出什麼來了,滿門抄斬吧,與這陳瑛勾結的商賈,也一併誅殺了。”
張安世道:“是。”
朱棣又道:“至於十七弟……他孃的,朕這回真是臉都丟盡了,錦衣衛……無能到了這樣的地步,要他們有何用?”
張安世只微笑,沒吭聲。
朱棣卻是看著他道:“你有什麼看法?”
“陛下,臣沒有什麼看法。”張安世道:“錦衣衛不是沒有用,只是辦事的方法有些粗糙了。說到底……幾乎所有的錦衣衛,與其說是在捉拿亂黨,不如說是在揣摩聖意……”
朱棣下意識地點頭,他對此頗有幾分認同。
有沒有罪,其實錦衣衛並不在乎,他們在乎的是……陛下希望有沒有……
又或者……不如多栽一些贓,把案子鬧大,鬧得越大,就越顯出自己的能耐和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