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隔壁坐的是李元昌同長孫夕,遺玉就覺得有點不妙,誰曉得李元昌會不會因為要討好長孫夕出手爭這《薦季直表》,她可沒忘,長孫三小姐是虞世南親收的關門女弟子,見了鍾繇真跡,能不動心?
“兩萬一千一百兩。”孔穎達還是加了個零頭,他坐在前排席次上,那裡燈光通明,遺玉能清楚看見,孔夫子是個六旬上下的老者,背脊直挺,發光冠正,風範不遜於她曾見過,同為十八學士,現在文學館當職的蘇勖。
孔穎達一開口,場上一半文人沒了聲音,足顯出對他敬重。
“兩萬五千。”這回出聲的是莫夫人,曾在及笄禮上同遺玉有一面之緣,坐在香廊下頭,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若非李泰指出,遺玉真不一定知曉誰是誰。
莫夫人開了口,臨川和城陽都沒了聲音,場上女客,幾乎都選擇了避讓。
若是可以,遺玉也想避過,可是她望著展臺上那薄薄的一份文書,卻是怎麼也移不開眼,她兩世加起來,就這點愛好,不比其他人當成樂子,寫字練字,佔據她每日閒暇的多半時間,是她生活中難以割捨的一部分。
少了十幾個聲音,場面一下安靜不少,李泰的聲音更是清晰地傳了出來:
“三萬兩。”
咕咚,遺玉喉嚨滾動了一下,緊接著,竊竊私語聲便從各個角落蔓延開來。
“是魏王...魏王也出價了。”
“這下可好,該到的都到了,虞先生,孔先生,莫夫人,現在漢王和魏王也來摻一腳,這《薦季直表》是要賣出天價啦。”
“嘶,前面幾位還好說,這漢王和魏王,爭這東西做什麼?”
“你來的晚了,沒瞧見漢王是攜了長孫三小姐來的,魏王也是帶著王妃到場,該都是衝著這鐘繇真跡來的。”
“可不是嘛,這三小姐是虞大家的親傳弟子,魏王妃的書法是一價難求,半年前更有賣出過萬兩的高價,看來今晚漢王同魏王,是要博卿一笑了。”
“哈哈,有趣有趣,光競價有什麼意思,非得是這樣才好看,來來,咱們下注,賭賭看這花落誰家,輸的人今天晚上做東,包了大家酒席。”
“要我說,當是虞先生所屬無疑。”
“算我一個,我賭魏王。”
“也算我一個,我壓漢王。”
“三萬一百兩。”孔夫子今晚是同一百兩扛上了,不管誰出多少價,他都只添這麼一個零頭。
“三萬一千兩。”
李元昌看看身邊的美人兒,抖了抖眉毛,難得有次討好的機會,只能再次加價,一手勾住她腰,這回她卻沒躲,只噙了笑,朝隔壁紗幕後朦朧的人影瞟了一眼。
“三萬兩千兩。”虞昶監淡定出價。
“我出三萬五千兩,再有人加,便算是我無緣吧。”莫夫人突然從紗幕後面走出來,環顧了全場,幾名女客紛紛朝她行禮,男賓也都自覺低了聲音。
“三萬五千一百兩。”孔夫子不愧是能說出“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的孔子後人,面對女人,半點都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