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時理坐直身子,以一種懷疑自己聽錯的語氣反問:“勾結?”
山以楚說道:“盡管表面上,兩位聖使只是同事關系,甚至可能存在齟齬,但畢竟是相處幾十年的人,私底下什麼樣子,我並不清楚,提前告知,可能發布會很難召開。”
“你認真的?”繞是議瓏川脾氣算好的,都被她的這番話氣到。
山以楚盯著她的眼睛:“難道,你什麼都不清楚?”
是毫不掩飾地詰問。
議瓏川愣了下,議時理站起身:“以楚,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抱歉,打斷你一下,”山以楚活動著手腕,把袖口的紐扣繫好,“我已經聽過太多次這樣的話,無非是權勢滔天,勢力根深。”
她抬起眼皮,眼底流露著濃濃的嘲諷:“那又怎樣?既然所謂嚴謹的政法體系要靠掌權者的臉面才能運作,就這樣吧,讓有權有勢的人來辦,不是說你們。”
輕佻的聲音落下,廳堂裡靜得針落可聞,氣氛凝固。
議瓏川緊抿嘴唇,注視著山以楚,就像兩人第一次見面那樣。
她想象中的,來自貧苦之地的少年進入華麗的權力聖殿,會不忘初心,竭力向上,仕途裡扶持同樣的普通人得到話語權,為民眾謀取福祉。
事實上,少年確實在為民眾謀福祉,卻不是一階一階爬上聖殿高處,而是以前所未有的強勢姿態毀掉臺階,讓所有人和她站在同一處。
議瓏川意識到,自己始終只是與山以楚之間多了層沒有經過時間考量的“師生”身份,山以楚從來沒有變過。
她眼裡有著嘲諷,在那雙清透的琥珀般的眼睛裡,格外刺眼,是不應該出現這種情緒的。
好像一位如清風的神祇,公平地看待每個生靈,一旦對哪方流露不屑,必然是對方做了什麼。
讓人自疑,惶恐。
“家主,黑聖使來了。”管家忽然進屋彙報。
議瓏川還沒張嘴,山以楚轉身,大步流星向外走:“我去看看。”
邊長書剛走到院子,等著議瓏川出來見自己,卻看到從房子裡走出眉眼鋒利的少年,身形筆挺,氣質清冷。
她停住步伐,冷著臉,直勾勾盯著。
沒有人不會在這位老聖使強大的氣場壓迫下猶豫,哪怕是同為聖使的議瓏川,哪怕是現任聖子,都要好好斟酌之後說的話。
但山以楚的表情沒有變化,甚至眼裡還有沒消散的諷刺,直白地審視邊長書幾眼,就要繞過她離開。
“年輕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邊長書聲音低沉,不怒自威。
山以楚哂然:“哦,我沒有時間陪你玩這套聽文字猜情緒的遊戲,有話直說吧,是——”
她故意拉長調子,錯開幾步,打量邊長書,“是來和白聖使商量的?如果你能跟她商量做出妨礙我的事情,那就該知道,從開始我不會讓她在這件事裡摻和。”
那種充滿上位者的凝視,好像數以萬計的鋼針刺來,邊長書緩緩蜷起手指,氣場陰森,她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見過這麼不知死活、這麼狂妄的人了。
在宿衍聖子上任前,聖殿政府是她的一言堂,說一不二,哪怕之後被宿衍搶去了些,她恐怖的權勢也依然籠罩整個聖殿政府,何曾被這麼輕蔑?!
後面趕來的議瓏川聽到山以楚的話,被氣得沒話說,妨礙?她堂堂聖使,有天居然會被後輩覺得妨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