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親自叫給黛玉開了一間庫房,專門存放這些東西,等黛玉出嫁時,這些便給黛玉一併添在嫁妝裡頭。
賈璉對此就有些不滿,私下裡對王熙鳳道:“這陪一份嫁妝就是了,哪有把男方送來的聘禮也一文不少的全部陪過去的?如今府中正急著用錢,去歲蓋省親別墅,賬上的錢不夠,臨時從薛家支了些才算湊上,只是薛家的錢到底不是我們家的,哪裡就不用還了?這還不知道從哪裡出呢,如今好不容易來了個進項,老太太竟還不許動。”
王熙鳳冷笑:“我還不知道你?你盯著林妹妹的聘禮,卻不想想陳家的聘禮是那麼好拿的?這送來的聘禮不止咱們這裡有禮單,陳家那裡也有,林妹妹雖是住我們家,但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從林家的産業裡頭來,每年送來幾千兩的銀子,哪怕整日裡給她吃金的嚼銀的又能用多少?有那多出來的,不都進了咱們家的帳?這倒也罷了,錢怎麼花的,外頭又不知道,可說起來林妹妹也是不欠咱們傢什麼的,如今陳家的聘禮,咱們憑著老太太養著林姑娘的面子是能收下,可外頭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人家要說,虧得賈家還是公侯之家呢,養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自己沒出半兩銀子倒也罷了,竟還白得了那麼豐厚的聘禮呢。
賈璉道:“我豈不懂這個道理?可面子重要裡子重要?前兒太太還說要給宮裡再送一千兩銀子去,咱們如今過了上頓沒下頓,哪兒還有一千兩的現銀?不若先從林妹妹那裡周轉一下,等她出嫁時,咱們再多添些嫁妝就是了。”
王熙鳳道:“你去了一趟揚州,從林家得來的還不夠你周轉?”
說起這個賈璉就直嘆氣:“陳家原本就盯得緊,如今又行了正禮,日後更理直氣壯的插手這事了。”
賈璉和王熙鳳這裡一籌莫展,薛家那裡卻也沒有好很多。
寶釵便面色不好的對薛姨媽問道:“太太那裡當真半句話都沒有?”
薛姨媽道:“太太只說林姑娘的事兒自有老太太做主,何況這親事本就是林海生前定下的,陳家也是好人家,如此相配正是一段好姻緣,旁的還能說什麼?”
寶釵聽到這話不由冷笑:“媽,看來咱們都叫人當傻子了!”
薛姨媽忙問:“這又怎麼說的?”
寶釵道:“媽可還記得林妹妹剛來那會兒太太是怎麼說的?”
黛玉第二次進賈府的時候,正是大觀園開始建造的時期,初期倒還好,到了中期賈府便力有不足了,賈璉雖從林家弄了幾十萬兩的東西,但到底旁邊有陳家盯著,是不敢隨便動的,只偷偷摸摸用了一些,卻哪裡能夠。
這會兒便又盯上了薛家。
薛家可是被稱為‘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的薛家,手裡自然是有銀子的。
只是薛家的銀子難道就是好弄的?
薛蟠雖然不成器,但想白白從他手裡摳銀子也是不能的,不過那會兒寶釵眼看著選陪侍的事情希望不大,便也想求個退路,好歹薛家是給了些銀子的。
只是有一日薛姨媽去王夫人哪裡閑坐,兩人聊天時便說到了陳家。
只說賈家與林家才是真正的姻親,黛玉又是住在賈家,由老太太親自教養,這林家的産業自然是該賈家管著的,自家親戚難道比不過外人?林海當初也是糊塗,竟只以為定了親就能信,又哪裡知道陳家是極霸道的,但凡他們家經手的産業,賈家就再插不進一根手指頭。
不過是仗著陳景書和黛玉定了親,拿著雞毛當令箭罷了。
須知自古以來定親到底只是兩家的約定,又不算正禮,日後想要退親也不比正式下了聘的那般有道理可講,再不行還能告官呢,這私下的定親,便是告官,官府也少有管的。
黛玉性子柔弱,這陳家又如此霸道,陳景書更是個從來不饒人的性子,寶玉不過與他說了幾句話,他就害的寶玉捱了打,聽說在童試的時候與人結了點仇怨,就將對方一家告到了官府,甚至還鼓動刁民們前去鬧事,這般心狠手辣小肚雞腸的,日後黛玉若是真的與他在一起,還不知要吃多少苦頭呢,老太太必定捨不得,到時候說不定要另尋親事,能有個從小看著,知根知底的是最好了。
薛姨媽回來與寶釵說起,寶釵便知賈家這是覺得薛家給的不夠,又盯上了林家的了。
只是林家的不少産業都歸陳家管著,賈家雖有世襲的爵位,但到底沒有多大實權,對普通百姓又或者是尋常小官倒也罷了,對上深受皇帝器重的一品大員就有些不夠,可陳家能借的力其實並不多。
說到底,陳家與林家並不算是親戚,唯一說的上的也就是林如海臨終的託付,以及陳景書和黛玉的親事了。
可陳景書與黛玉的親事其實也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