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雖殘缺,但好在漫天星辰。
他們在草地上鋪了席子,擺上熱菜三盤,冷菜三盞,席地而坐,敲開頂蓋積灰的酒壇舉壇暢飲。
狐九驀然想起和樓乾戚戰在人間喝過的一場酒,當初在千蛟洞和長纓白彥一起喝過的一場酒,日月輪回,已逾百年,稍稍有些物是人非的蒼涼。
銜陽罵了一聲,哈著酒氣說:“太他孃的爽了,老子十萬年沒喝過酒了,痛快!”
鳳旌棠也道:“哎呀真是,我也好久沒喝過了。族長不許我們在族裡喝酒,說是影響不好。”
狐九不禁笑起來,說:“還是我自由,沒人管我,不過倒是沒有什麼機會喝。”
銜陽很是不滿意道:“老子竟然跟你們兩個加起來還不夠我零頭的毛頭小子喝酒,真是,嘖嘖。”
狐九眯眼笑:“這十萬年的老酒你怕是醉了吧?”
銜陽一瞪眼睛,將酒壇對著二人舉起來,大喊道:“喝,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誰先倒下,老子還能喝不過你倆了,放你倆一起來!幹!”
酒過三巡,忽聞一聲暴喝,三人齊齊嚇了一跳。
鳳淳提著鼻子,掐著腰,站在三人身後道:“好啊,老頭我在乾坤殿累得腳打後腦勺,你們三個倒是挺自在啊!”
鳳旌棠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帶著三分酒意,儒儒叫了聲“師父”。
鳳淳指著他腦門:“長本事了你,敢揹著你師父喝酒!”
“老鳳凰,都到這了你還跟這擺什麼譜,趕緊的,”銜陽一把將鳳淳拽著坐下,“那個誰,小鳳趕緊給你師父拿酒啊!這麼沒眼力價!”
“哦哦哦!”鳳旌棠趕緊給師父啟了一壇。
鳳淳盤著腿搓了搓手,臉上帶著無比興奮道:“看我不把你們一個個喝趴下!”
“你就吹吧你,就你那酒量我還不知道?”
於是銜陽開始卯著勁地灌鳳淳,鳳淳抽空追著兩個小輩喝,雙手捧著的酒壇一個接一個地空。
邊上有幾個宮娥路過聽見聲音抻脖朝這裡看看,迅速走開。
喝了半路,銜陽又走了一趟,一手拎來十壇醇香十萬年老酒,四人喝得無比過癮。
鳳淳兩個臉蛋像鋪了胭脂,像人間新年時牆上貼的吉娃娃,他一拍大腿瞪著渙散的一雙眼,一邊打著酒嗝一邊大叫道:“胥顏這個嗝……禍,太他孃的記仇了!老頭我不就假傳了個旨嗎?他至於這麼使喚我嗎?老頭我在南海鳳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都幾萬年沒見過奏摺長啥樣了!好家夥這嗝……跟不要錢似的……不就偷個雞嗎也值得寫個奏摺!”
銜陽眯著眼擺手道:“還不就假傳個旨!這就便宜你了,這要是十萬年前,你要是敢這麼幹,我保證你今天就變成下酒菜了!”他指了指鳳旌棠做的一道紅燒雞塊。
鳳淳驀然抖了一下,也不知是喝得爽利了抖的,還是怎麼著。
狐九眼睛一眯,碰了碰正抱著酒壇子打瞌睡的鳳旌棠說道:“趁著你師父喝多了你有什麼話趕緊說。”
“我師父?我師……”鳳旌棠話還沒說完,就撲通一聲大頭沖下載地上去了。
鳳淳兩眼一瞪,伸手摸了摸鳳旌棠的頭發,說道:“徒弟啊,你安息吧。”
“老鳳凰別停啊!快喝快喝!”
狐九失望地看了鳳旌棠一眼,轉過頭看到了天上的殘月,突然在想快要月圓了。